原已經(jīng)說話了。

他對邁邁說：“混合住的話，有人夜晚會不睡覺?！?/br>
邁邁想了好幾秒才遲鈍地反應(yīng)過來。他和每一個初踏入青春期的青少年一樣，都熱衷于解讀擦邊球的黃色笑話，難得自己悟出來了就更是覺得好笑，幾乎是破涕為笑了：“哦，你是說他們晚上會…”

天啊。李衍連忙打斷他：“還有人要喝湯嗎？”

幸好被他打了個茬，邁邁就沒繼續(xù)往下說了。他喝了半碗湯，問Alex：“你們以前不能自己申請隊友，那是怎么分的？”

Alex說：“按編號來，1號和2號一起，3號和4號一起?！?/br>
邁邁問：“編號是怎么分的，隨機的？”

Alex說：“入營之前會有體能測試，按照分數(shù)來分。”

“…哇，”邁邁感嘆，“你們以前真的好無情啊…”

確實。現(xiàn)在夏令營如果還搞按照分數(shù)排序的老做法，絕對會被公眾罵到死。

邁邁說：“但是體能測試也不完全等于實戰(zhàn)的表現(xiàn)啊，要是你的隊友很差怎么辦，可以換嗎？”

Alex說：“當(dāng)然不可以。分到是誰就是誰。”

“那要是碰上個很菜的隊友，不是很倒霉嗎？”邁邁飛快地瞥了李衍一眼，見縫插針地說，“我爸以前肯定老是拖累人?！?/br>
雖然是人身攻擊，但這也是真的，李衍也忍了。

邁邁又繼續(xù)問Alex：“你以前的隊友有沒有拖累你？”

Alex停頓了一會兒說：“沒有?！?/br>
“那你運氣很好耶，”邁邁說，“我問的人里面，99%的人都說自己被隊友拖累慘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你當(dāng)時是幾號??？”

Alex說：“…不記得了?！?/br>
邁邁“哈”了一聲，很不理解：“這都能不記得…”

其實Alex記得，記得很清楚。

他的編號是7號。

每個人都有一塊編號牌，那是隊里識別每個人的代號。進了A隊之后，大家就沒有名字了，只有編號。人和人之間都以編號相稱，被叫了一個月的7號，其實真的很難忘記。

以至于一說起7號，很多記憶就會浮上眼前。他甚至還記得，實戰(zhàn)訓(xùn)練的第一天，在訓(xùn)練場地門口的準備間里，他如何對著鏡子把編號牌別在了胸口處。

那天是第一次實戰(zhàn)訓(xùn)練，也是大家第一次集合，大部分人都把裝行裝的背囊?guī)У綔蕚溟g，都在手忙腳亂地換衣服，戴防具。Alex提前出了門，早就換好了，其他人慌慌張張地進門的時候，他已經(jīng)在給防護面罩做密閉性測試了。

那一年A組的實戰(zhàn)主題是化學(xué)武器，訓(xùn)練場地里會彌漫著具有刺激性的煙霧，一定要戴好防毒面罩和護目鏡，否則會被刺激地連眼睛都睜不開，吸進那些氣霧還會損傷氣道。然而對這些初入訓(xùn)練場的新丁來說，想要確保戴好了防具是很難的。Alex做足了準備，特地帶了一瓶小容量的香水，往自己臉上噴了幾下，只要聞不到味道，就代表面罩的佩戴合格，足以通過密閉性測試。

他測試完、一切妥當(dāng)?shù)臅r候，大部分人才剛剛開始戴面罩。反正無事可做，他便站在原地環(huán)顧四周，想要找找自己未來的隊友。

看了一圈沒找到胸口上寫著8的人，可能是被別人擋住了吧，他沒有在意。

就在這個時候，有個人抱著背包從靠近他的后門匆匆忙忙貓著腰溜了進來，然后便跑到他旁邊的空位處，扶著墻喘起了氣。

什么衣服裝備都還沒換，明顯是遲到了。

Alex掃了他一眼，忽然目光停在了他的臉上。他發(fā)現(xiàn)這個人自己認得。

是學(xué)校里同年級的李衍。

李衍是學(xué)校里的名人。當(dāng)然這并不是什么褒義詞，他之所以成為名人，也和他本人沒有什么關(guān)系，完全是因為他爸爸。

李衍的爸爸李信是一個大嘴巴的有錢商人，著名的保守主義者，推崇性別差別論和區(qū)別對待論，多年來總在報紙傳媒上發(fā)表他具有性別歧視意味的宏偉闊論。他有個很出名的觀點叫做“B發(fā)育不良論”，意思是說，每個孩子都有潛質(zhì)成為A或O，如果孩子最終分化成為了平庸的B，只能說明父母教育不力、沒有給孩子提供良好的成長環(huán)境，是絕對的失職。他有個堪稱Alpha模范樣本的大兒子，樣樣出色，他經(jīng)常帶大兒子招搖過市上電視大談成功教育經(jīng)，收獲了不少家長粉絲，有很多堅定的支持者。

他有一段時間風(fēng)頭無兩，有傳聞?wù)f他正籌備著進軍政界，結(jié)果就在那個時候，最諷刺的事情出現(xiàn)了。

有醫(yī)院工作人員給八卦小報爆料說他的小兒子分化成了一個B。

這個小道消息一夜之間就傳遍全城，成為一個翻車打臉的經(jīng)典案例被人群嘲取笑。Alex自己都在飯桌上聽長輩們提過這件事幾次，每次提到時，都是把它當(dāng)作一則天道有輪回的鞭尸笑話。李信這個人本來就得罪了不少人，之后更是被反對者群起而攻之把這件事當(dāng)作一個笑柄。他辛苦積累的政治影響力一夜暴跌，鋪墊運作多年的從政之路一朝夢碎。

李衍就是他那個小兒子。

剛?cè)雽W(xué)的時候，Alex就聽說過他了。很多人都會關(guān)注他，不過目的可能比較陰暗，都是想看他會不會做出更多打他爸爸臉的事。聽說李衍有個關(guān)系很穩(wěn)定的小女朋友，不少人都很失望，因為如果他喜歡男生那就更戲劇更具娛樂性了。當(dāng)然這種話大家不會擺上臺面公開地說，但是學(xué)校的同學(xué)，的的確確會悄悄議論他。

聽說曾經(jīng)有報紙想要曝光李衍的名字和照片，如果不是他爸威脅要把報社告上法庭，他恐怕更沒有安生日子過了。

其實想想他還蠻慘的。一般人分化之后家里都會幫孩子開一次隆重的派對當(dāng)作是成人禮的慶祝，但Alex猜想，估計沒有人幫李衍開過。

李衍扶著墻喘過氣來，朝旁邊的Alex這邊瞄了一眼，然后試探著靠近，小心翼翼地打聽道：“你們到了很久了嗎？有教官來過了嗎？”

Alex說：“你走錯地方了。”

李衍“?。俊绷艘宦?。

“你走錯了，”Alex告訴他，“這里是A隊，B隊在另一個方向，不是這里?！?/br>
李衍被他的話嚇了一跳，看了看四周，確定沒有人注意他們，才小聲問：“你怎么知道我是B？”

分化不久的青少年一般都看不太出來。

“…”Alex一時語塞，總不能說你在學(xué)校很出名我認得你吧，只好隨口說，“聞出來的?！?/br>
李衍一聽就緊張地到處聞自己：“怎么聞出來的？我有味道嗎？”

其實就算有，Alex也不可能聞到，他的面罩戴得太好了。李衍聞自己沒聞出來味道來，居然自來熟地湊近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