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也啊，懂點事行不行。

你知道要是在咱們這兒能建個果rou加工廠，多少人可以不去外地打工了，多少小孩兒能上得起學(xué)？”“呸。

關(guān)我屁事！”鄭也恨恨啐了一口。

張德清面子上掛不住，有點惱火，但還是耐著性子說道：“怎么不關(guān)你事了。

你也跟著享福啊，到時候村里有錢了，我們大家掏錢單獨在你哥那房子后面再蓋一間兒，就讓你一人住，誰也不跟你擠怎么樣？”“我不稀罕。

我就要和江醫(yī)生一塊兒擠！”“……那你得看人家愿意和你擠不啦？??？你沒事兒給人家添堵干什么？人家又不歡迎你。

而且你看你當(dāng)時對江醫(yī)生那個態(tài)度，再眼巴巴讓人家收留你，丟不丟人？”鄭也咬了下嘴唇，還是不低頭，“有什么丟人的，江醫(yī)生人可好了，肯定原諒我！而且你當(dāng)我沒聽見他喊我啊，他也希望我過去！別以為我不知道，肯定是那個姓李的家伙！你拿了他多少錢這么給他當(dāng)狗腿子！趕緊放我走，我考慮不揭發(fā)你們之間的交易！”“你……”張德清被這兔崽子氣得夠嗆，想不通他已經(jīng)絕食兩天了，怎么還這么有精神！他張嘴又想說“隨便你，不吃拉倒，餓死算了”，然后拍屁股走人，可這兔崽子說不吃，還真就不吃，他真沒轍了。

他又搔了兩下頭發(fā)，正要再勸，聽見房門被敲了下，妻子在外頭小聲說：“那位來了。”

“來了來了！”張德清也顧不上鄭也了，匆匆出去，一出門便見李無恙站在一樓往二樓的樓梯上，盡管是微微仰視著，卻讓他不由自主在那目光下矮了肩膀，縮起了腦袋。

“李總，實在不好意思，鄭也他不肯吃飯！我也是沒辦法了，所以才麻煩您過來的！您是大人物，說話比我有分量，您去勸勸？”張德清也是人精了，除了一開始接自來水管的事，他和這個年輕的老板的面對面談話，僅僅在鄭也住過來那天下午，其他時候都是另外一個類似他助理的人在電話里與他商談。

他們沒什么交集，但他老早看出對方不善言辭，當(dāng)然不指望對方能真去勸。

只是盼著對方能給小孩兒點顏色看看，讓他乖順點兒，別江醫(yī)生一來就鬧得跟打仗似的，兩三個人才捂得上他的嘴，等江醫(yī)生一走又死不開口，一口飯都不吃。

但顯然張德清高估了李無恙想要置身事外的程度了，李無恙撇下一句，“那就餓著?！?/br>
“……”“收養(yǎng)的事，打聽怎么樣了？”“呃，暫時還沒找著合適的?！?/br>
“趕緊?！?/br>
“會的會的，您放心。”

“以后，不特別要緊的，電話里，直接說?！?/br>
“誒，我知道了。”

張德清長嘆一聲，感覺壓力忒大。

李無恙抬腳要走人，這時樓上傳出“砰”的一聲，那屋子傳來歇斯底里的叫喊：“是你吧！是你搞鬼！姓李的！有本事你露面啊！你敢不敢讓江未哥知道你的真面目！“江未哥一直在找我吧，你急了！我真傻！江未哥明顯就不喜歡你！肯定你是逼他的，他才不是同性戀呢！”李無恙停住腳步，扭頭看那扇門。

張德清冷汗連連，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假裝什么都沒聽見，又暗罵這孩子不知天高地厚。

李無恙一步一步走上臺階，伸手拉開房門。

鄭也小身軀連椅子一同倒在地上，臉貼著地面也絲毫不損氣勢，惡狠狠地盯著李無恙，齜牙笑：“怎么著，被我說中了？“怕了？怕了就趕緊放了我，我也好給江未哥哥說說好話，讓他原諒你。

“你話說不好，難道耳朵也不好使了嗎？”李無恙不作回應(yīng)，不疾不徐跨過地面上的狼藉，走到他面前，蹲下身，依舊俯視著他，那眼神不像在看一個人，像在看什么隨時可以踩碎、棄置的物品。

饒是鄭也天不怕地不怕，在這目光竟也咽了咽口水。

他不知道李無恙這到底是什么反應(yīng)，又要做什么，就在他想再嘲諷時——“張叔你在嗎？鄭也——”樓下有人揚(yáng)聲問道。

李無恙的臉在那一瞬間出現(xiàn)了裂痕，而鄭也聞聲頓時大喜過望，揚(yáng)起脖子，沖著窗戶應(yīng)聲：“哥——唔……”他沒有吐出一個完整的字節(jié)，就被一只手扼住了脖子。

李無恙盯著這張終于看不見任何得意、只剩下痛苦的小臉，輕聲問：“你在喊，誰的哥哥？”……“怎么不說話？”……“難道，你是在喊，我的哥哥？”……“你想當(dāng)，他的孩子？”……“你是想，取代我么？……“還是，你想替，什么人，取代我？”他的手越收越緊，越收越狠，男孩蹬著的雙腿漸漸失去了力氣。

樓下再一次響起青年略帶焦急的聲音，“鄭也——”李無恙歪了歪頭，心中許愿：快喊喊無恙吧。

鄭也說的才不是真的。

快表揚(yáng)無恙吧。

無恙不會殺人的。

可是沒有。

他手里一松，把小孩隨意地丟到了一邊。

被嚇懵了的村長終于回過神來，趕緊撲過去拿布團(tuán)堵住了小孩的嘴。

鄭也剛喘過氣來，捂著脖子拼命咳嗽，氣還沒順，就被堵住了嘴，眼淚瞬間就撲撲掉下來了。

“你下去?！?/br>
他吩咐張德清。

張德清忙下了樓。

在自家屋前沒看到那李老板的車，心中暗道果真擔(dān)心江醫(yī)生知道呢。

他剛剛被嚇得腿還在抖，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打開門，迎上去，“江醫(yī)生，不好意思，我剛睡著呢，您找我？”“我找鄭也?！?/br>
“嗨，實在對不住，我都忘記給你說啦。

今早有人把小也給接城里去了?！?/br>
“什么人，哪個城？我怎么記得你說過鄭也已經(jīng)沒親人了？”張德清面色稍稍僵了一下，隨即道：“你忘了我之前和你說的，他哥哥那座房子在別人名下的？那個人是他嫂子，和他一起離了婚，但還惦記著他，接他來了?！?/br>
“那他的聯(lián)系方式麻煩給我一份。”

“這個我還真沒有。

您可真是個好人吶，你放心，他肯定要回來的，到時候我去喊您就是了?！?/br>
江未又在這里逗留了一會兒，最終還是走了。

而樓上的李無恙也走到了窗邊，偷偷望著樓下小路上遠(yuǎn)去的身影，直到那身影消失在更遠(yuǎn)處。

然后他有些泄氣地耷拉下肩膀，對這里的一切都沒有了應(yīng)付的心情，走出屋子。

張德清糊弄過去江未，又為這座大神發(fā)愁。

他想探探口風(fēng)，不想除了關(guān)著人、幫找收養(yǎng)人，還要去做旁的違法犯罪的事情。

“李老板，他不吃飯是真的不吃飯了，您可不要以為他就是嚇嚇我們的，硬塞進(jìn)到他嘴里，他都能吐出來，這樣下去要是出了人命咱們都難辦呀！”李無恙踩著樓梯下樓，心不在焉，“那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