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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身邊坐下。楊芳的嗓門大起來:“不是叫你先去睡?”紀諶沉默了一會兒,抽了張紙巾遞給她,“給。”楊芳沒有接,她彎下腰用手捂住臉,哭聲卻掩不住。“我只是想紀延了……”紀諶眼眶也漸漸地紅了。他把那張紙巾攥在掌心里,聽她嗚咽著哭了很久。“紀延在那邊會過得很好的?!?/br>紀諶的嗓子有點哽咽,“你別哭了?!?/br>楊芳聽不進去,仍只是哭。時鐘滴答滴答地走著,年味從窗戶縫隙里鉆進來,屋外噼里啪啦的鞭炮聲和隔壁鄰居家的歡聲笑語都清晰可聞,但在這間一百來平的房子里,闔家歡樂的節(jié)日氣氛似乎隨著紀楠一家的離開而迅速地消失殆盡了。她最寵愛的小兒子死在了那年夏天,連帶著她對生活的熱情也死掉了一半。失去的人不會再回來,而活著的還要向前看,楊芳活了大半輩子怎么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呢,她只是需要宣泄罷了。紀諶也無比清楚,他與哥哥再懂事聽話也代替不了死去的紀延,但是清楚并不意味著能毫無芥蒂地接受。紀延的事情永遠是他們家人心頭的一道疤。不管過了多少年,不管他們說服勸慰自己多少次,都填不平這道溝壑。他在這一瞬間覺得特別累,那些說過許多遍像模板一樣安慰的話也說不出來了,他只能沉默著陪她坐了一會兒,然后站起身:“快十二點了,”他往自己的臥室里走去,“你過一會兒就休息吧?!?/br>他關上門,把那點心煩意亂一同隔絕在外。床頭柜上的手機提示燈閃爍著,提醒他快沒電了。他找出充電器來插上,視頻還開著。幾乎他拿起手機的同時趙成歌的臉就轉過來了,“回來了?”紀諶看到他眼睛里似乎又添了兩條血絲,頓時心疼不已:“對不起,我耽誤了一點時間?!?/br>趙成歌沒有接這句話,反而問:“怎么心情不太好的樣子?”紀諶沒隱瞞:“我媽想紀延,在哭。我陪她坐了一會兒,心里不大舒服?!?/br>趙成歌之前就聽紀諶講過他家以前的事情,聽他這么說臉色微微收斂了一下,“你想要睡覺嗎?”紀諶搖搖頭:“我想再看看你。”趙成歌便說:“好,有我陪著你呢。”紀諶眼睛有點酸:“我好想你呀趙先生?!?/br>小豹子悶聲悶氣的紅著眼圈,連耳朵都耷拉下來了。趙成歌心疼極了。沉默著過了一會兒,趙成歌忽然關上了自己那邊的視頻,紀諶盯著屏幕里自己的臉,皺起眉來:“怎么了?”趙成歌沒回答他,紀諶聽見他下床走動的聲音。他似乎在跟誰說話,紀諶把耳朵都豎起來了也沒聽清。過了幾分鐘,趙成歌重新打開了視頻,這回鏡頭卻是對著窗戶。隨著一陣輕微的晃動,原本緊閉的窗簾被拉開了,巨大的落地窗玻璃能夠直接看到外面的景色。深藍的夜幕像華麗精美的綢緞,星河在上面鋪開,遠處是萬家燈火,這里卻一片靜謐。樓下似乎有人在走動。“紀諶,”趙成歌的嗓音柔和,好像帶著安撫的奇效:“給你看個好玩的?!?/br>他話音剛落,平靜的天幕便被一束亮光劃破了,一瞬間好像星河被撕碎,從天際傾瀉,劃出了一道道炫目的光。紀諶的嗓子像是被人掐住了,好久才在煙火的噼啪聲中響起來:“趙先生,我不是小朋友了?!?/br>趙成歌的聲音含著笑,像甜透了的橘子,“可我只會這么一點哄小朋友的把戲,怎么辦?”紀諶手抖的握不住手機。華麗的煙火似乎永不止歇,映得夜空明明滅滅,為博愛人歡心人工制造的這場美景連星光都黯然失色。遠處傳來新年的鐘聲。“新的一年要到了?!?/br>趙成歌的聲音似乎就在耳邊,“紀諶,新年快樂。”————————————紀諶原以為自己會失眠,誰知卻是一夜好夢。趙成歌和他被一段網(wǎng)絡信號連在一起,看完了一場煙火,又說了許多愛人之間的私語。他們相隔半個城市,卻依然相擁入眠。但這還不夠,紀諶等不及想去見他。十點鐘的時候紀諶就出門了,他跑了好多地方,終于在一條小巷子里找到了一家還在營業(yè)的花店。好心的店主允許他自己到花房里挑選了三十三枝沾著露水的紅玫瑰,傷人的刺被小心摘除,花枝用柔軟的棉紙和紗幔包起來。冒失的小豹子帶著玫瑰去見他的愛人。本該下午才出現(xiàn)的愛人卻在他打開家門時擁抱住了他。“你、你不是下午才過來?”紀諶太驚喜了,以至于說話都有些磕巴。“花是送給我的嗎?”趙成歌笑著看他。紀諶這才反應過來,把小心護送了一路的花交給他:“給你!”趙成歌接過來,“露水還沒干,是新摘的?”紀諶“嗯”了一聲:“找了好幾家店才找到這一家開著門的?!?/br>趙成歌笑他:“大年初一一早就上街買花的笨蛋估計也很少見?!?/br>“我是笨蛋,”紀諶去蹭他:“我太想見你了?!?/br>趙成歌拍拍他的背,笑道:“就知道你昨天說去紀楠家的話是騙我的?!?/br>大型貓科動物圈住了獵物的腰,把他拱到自己的巢里去。他們在沙發(fā)上接吻,要彌補昨天沒在一起留下的遺憾。從頭發(fā)絲到衣襟,再沒有一處整齊。趙成歌眼角被親紅了,像哭過似的,他仰著頭喘息,“不做嗎?”“不做?!?/br>紀諶頭埋在他胸口,用一種很霸道的姿勢把人圈起來。趙成歌便輕輕撫摸著他的后背,給失意的小豹子順著毛。“你會永遠陪著我嗎?”紀諶悶聲悶氣地問。“會?!?/br>趙成歌親吻他的頭頂。“你會永遠像這樣愛我嗎?永遠不變心的那種。”紀諶又問。“會?!?/br>趙成歌揉著他的后頸,嘆息似的:“我會永遠愛你,永遠疼你,在我這兒你可以一直做小豹子?!?/br>胸口的布料濡濕了。趙成歌沒再說話。愛人的懷抱是最好的止痛藥,到中午時紀諶就恢復精神了。但接下來他們又面臨了新的問題:冰箱里幾乎都被清空了,剩下一塊蓮藕、一小把蔫巴巴的油菜以及幾枚雞蛋,連頓午飯都湊不齊。趙成歌把那幾根蔫頭耷腦的油菜丟進辣雞代理,對紀諶說:“去外面吃吧?!?/br>紀諶圈住他的腰,下巴擱在他肩上,“外邊開門的餐廳應該也不多。我們?nèi)コ匈I點菜吧,你想吃什么,我做給你吃?!?/br>趙成歌視線落在那截蓮藕上:“那做個蓮藕排骨湯吧,好久沒吃了。”紀諶玩著他的手指,“還有別的嗎?”他其實對于食物沒什么特別的偏好,只好回想了一下昨晚飯桌上出現(xiàn)的幾道味道還不錯的菜:“再加個白灼生菜和蝦仁炒蛋?!?/br>“行,那咱們?nèi)ベI菜。”紀諶直起身來,拉著他去換衣服。這個時候人們都忙著過年,營業(yè)的商鋪也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