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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餅塞進他書包里,說:“你去買兩把吧?!?/br>“從宋叔這兒?”柳小滿小聲問。小超市里買來的肯定沒有批發(fā)市場實惠。“上面不是有個大超市,”爺爺說,“你去看看,有就買,沒有就算,買了你也裝著先去學校,別來回折騰費時間?!?/br>“現(xiàn)在?”柳小滿眨眨眼,感覺自己有點兒明白了,小聲嘟囔一句,“真缺假缺???”“去吧,”爺爺笑了,眼角的皺紋褶子里透出淡淡的狡黠,“大冷天的,讓人等著不好?!?/br>柳小滿有點兒想笑,覺得爺爺真可愛,竟然還跟他玩了個話里話,看來確實是不想讓夏良在這兒耗著。他遲疑著把圍裙摘下來:“我現(xiàn)在走,爺你自己能行么?”“你長這么大都是我養(yǎng)起來的,今天缺你一會兒就不行啦?”爺爺趕他,“去吧,今天就賣這些,賣完就收,不上下樓的折騰?!?/br>“那行?!绷M點點頭。走之前他又跟爺爺咬耳朵:“那揚揚哥來了你幫我說?”“那不我說還能誰說,”爺爺有點兒好笑地看他一眼,“還當人家真有多愿意載你呢,那么老重?!?/br>柳小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想您不知道怎么回事兒。夏良對于柳小滿這個時間要去買袋子覺得挺不可思議,說不然我上去買吧,爺爺連連擺手,讓他倆快去吧。“真有這么急?”從老柳早點的攤子前走出去幾米了他還在問,“你回去吧,我去買了給你們送來?!?/br>柳小滿看他一眼,還是覺得想笑,踢了一腳路牙子上的雪,只說:“我爺應(yīng)該挺喜歡你的?!?/br>“是么?!毕牧夹π?,有點兒明白了,沒再堅持。他確實有點兒長輩緣,挺神奇的,父母輩兒和再小點兒的孩子對他第一印象都親近不起來,就是莫名的容易招老人稀罕。小滿爺爺口中那個“上面的大超市”,其實就是十字路口的便利店。六點鐘不到,路上除了趕早班的上班族沒什么人,偶爾有早起去學校背書的學生騎著自行車“叮鈴”過去,頭上頂著將亮的天光,口鼻里呵著沒醒困的白氣。柳小滿跟夏良逆行著往上走,他其實很喜歡看這時候的行人,不管臉上是麻木還是疲倦,很快都會被忙碌和生機替代,因為奔赴的都是前方,都在向嶄新的一天努力。袋子肯定是不用買的,他進去晃了一圈就出來,說貴,回頭再去市場批發(fā)。夏良沒覺得貴,但也沒開口說什么,有些東西能隨手買給柳小滿,有些不能,他不想把他和柳小滿之間的相處弄得像扶貧一樣。不過柳小滿這句“貴”倒是讓他想起了他老媽,一碼歸一碼,他這個媽在當媽這方面不一定多合格,但在給錢這件事上,從來沒有丁點兒的虧待。夏良從不覺得當爸媽的給小孩大把超出生活費用之外的錢是天經(jīng)地義,哪怕是他這樣的父母,他也從沒將家里給他的錢和“虧欠”、“補償”之類的詞兒掛鉤。有愛才有虧欠,他媽虧欠的也許是她自己的良心,不一定是他。姥爺有自己的退休金,老媽給他的錢基本都存了起來沒動過。他也存,但真正花老媽錢的人也一直是他,和他那個浪子一樣的爸。有時候這么想想,也能理解他這個媽為什么能當成這副模樣。“你mama昨天打你了么?”正想著,柳小滿問了一句。“嗯?”夏良讓他看自己的臉,“你看我像挨打的樣子么?”柳小滿挺認真地看了看,搖搖頭:“不像?!?/br>又說:“沒打就好?!?/br>夏良笑了笑:“我看見羅浩在那個群里說的話了?!?/br>“都是真的?”柳小滿邊走邊問。“差不多吧,”夏良說,“他說話喜歡夸張,其實沒有那么……”他停下來想了想,抬抬眉毛挑了個形容詞:“慘烈?!?/br>柳小滿笑了出來,跟眼前淡定且毫發(fā)無損的夏良比起來,羅浩昨天說的那些話是有些過于悚然了。“那你耳朵后面那個,”柳小滿指指自己的耳朵,“是阿姨打的么?”“是?!毕牧家裁嗣?,上回想起這條疤還是斷手那天,平時看不見也不怎么能摸著,不疼不癢的,沒人提他一般也記不起來。“為什么打你?”柳小滿繼續(xù)問。“你聽沒聽過一句話,”夏良說,“下雨天打孩子——閑著也是閑著?!?/br>這是個歇后語,柳小滿聽過,但是在這里笑不出來。那可是在腦袋上,總不能用手活活撕開一道口子,肯定手上得帶著家伙。他雖然沒媽,但也有爺爺,想象不到爺爺沒事兒就薅個什么東西往他腦袋上招呼。“多疼啊?!彼f,又問了一遍:“為什么打你?”夏良看向他。為什么呢。連他也記不清了。“我媽這個人,其實我也摸不透。”他把柳小滿往身邊拉了拉,從便利店出來他們沒從原園路下去,抄近道直接進了小毛褲胡同,胡同里還蓋著雪,容易腳滑。“她挺忙的,估計壓力也大,我小時候她和我爸還在一起的時候倆人總吵架,有時候還打,摔東西,挺嚇人的。”夏良回憶著說,算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這么詳細地跟別人說自己小時候的事兒,羅浩他們也沒有過。“有時候不順心,正好我又在旁邊礙眼,她就動手打我兩下,也不總這樣,但是趕上了就沒辦法。”他笑笑,“小時候我以為家家都是這樣的,生氣了可以打孩子?!?/br>“長大以后就好了,她跟我爸徹底過不下去,跟我也就沒那么多氣撒,難得氣急敗壞一次下手就狠點兒,耳朵這道是用凳子掄出來的?!彼f。柳小滿聽著前面的話已經(jīng)心里很不是滋味兒,聽到“凳子”直接就懵了,差點兒忘了繼續(xù)走路:“凳子?”“小凳子,”夏良抬手比劃一下,“不大點兒,給小孩兒坐的那種,但是是木頭的,砸起來就挺有分量。”“小孩也不行啊,”柳小滿已經(jīng)不知道心里是氣還是急了,就覺得特別不可理喻,拽了夏良一下,“她怎么能這么打你?打出事怎么辦?”“心疼了?”夏良笑著看他。“你還笑。”柳小滿皺眉。“那我要哭么?”夏良說。柳小滿被他問愣了。“這是疤,不是傷口,已經(jīng)不再疼了。”夏良說,“很多事由不得我,如果可以,我當然也不想挨這一下,但父母也不是我想要什么樣的,就能給我選擇?!?/br>“你不是也一樣?!毕牧紡椓怂~頭一下。柳小滿嘴角動了動,沒說話。“人生呢,得往前看,”夏良繼續(xù)往前走,“總惦記身上那一兩道舊疤的人,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