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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喜歡樊以揚”,到“喜歡我吧”,這個前后關(guān)系的跳度有點兒太大了,帶來的力道也太大。那你喜歡我吧。夏良說得那么自然,像是真有什么狗屁不通的邏輯一樣,讓他現(xiàn)在不止不知道該說什么,腦子里連思考都覺得磕磕絆絆要轉(zhuǎn)筋。為什么呢?率先破開迷茫的是一個巨大的問號。問號指向的卻不是“為什么喜歡你”,而是“為什么想讓我喜歡你”。“……不?!彼麄?cè)側(cè)身子,避開夏良的目光。夏良真是毫不意外這個回答。柳小滿要是張嘴說句“好啊”,那就不是他了。綠燈又要跳過去了,怕再把人嚇得亂躲,他先把柳小滿拉過來過馬路:“這么果斷?喜歡我也不吃虧吧?!?/br>這不是虧不虧的事兒。柳小滿還是一腦袋亂麻地放空著,不明白夏良為什么那么自然地就把話說了出來,雖然他對自己做過的那些事兒早就已經(jīng)更不自然了,那種不消明說的直覺也已經(jīng)達到了臨界點,但是做跟說帶給人感覺還是很不一樣。做只是讓人發(fā)麻,一說出來,那就是把什么都擱到明面上,無法轉(zhuǎn)圜了。任何事情只要涉及上了感情,就不可避免地讓人往復(fù)雜的無限次方上想,很久,到了馬路那頭,他才輕聲說了句:“我沒有胳膊?!?/br>夏良先是一愣,明白柳小滿的意思后輕輕皺皺眉:“我有啊?!?/br>柳小滿眼神復(fù)雜地看著他,“……你自己都斷了?!?/br>“……”夏良被他噎得有點兒想笑,可看著他小心側(cè)身隱左肩的樣子,又一點兒都笑不出來。人這種生物總是很擅長欺騙,騙別人不一定好使,騙自己往往一騙一個準(zhǔn)。比如羅浩一直覺得自己長得像巔峰期的金城武,并且因此把年輕時的王祖賢當(dāng)作未來擇偶的標(biāo)準(zhǔn)。能力、性格、未來……甚至長相,這些主觀占據(jù)大多數(shù)因素的方面,對很多人來說,都能在失意時靠幻想來自我安慰。胳膊這樣的硬件少了一條,卻連自我安慰都做不到,它就長在一眼可見的明面上,每當(dāng)自我懷疑時,翻涌而起的就只有空蕩蕩的袖口,和不可磨滅的自卑。夏良很多時候根本記不起柳小滿是個只有一條胳膊的殘疾,在他看來,這條胳膊壓根兒沒影響柳小滿的自理能力,甚至要比大多數(shù)同齡人做得還要好,讓他成為了無論性格還是相處上,方方面面都很讓人舒服的一個人。不過這一刻,他實打?qū)嵉赜悬c兒心疼。——他對柳小滿說的甚至不是“跟我在一起”,只是“喜歡我吧”,這樣而已。“那你等我吧?!毕牧汲闹軖吡艘蝗?,找美食街的街口。柳小滿以為這個話題終于過去了,松了口氣跟著他看:“你去哪兒?”夏良有點兒無語地沖他嘆了口氣,心想還真是把人嚇傻了。“我去把胳膊長好。”他說,然后帶著柳小滿去吃飯。柳小滿又愣了,他跟在夏良身后,望著他的背影不知道該說什么。哪怕把胳膊這件事給刨掉,至少他倆也是……兩個男的。聽夏良這么直白地說這些話,他多少感覺上還是要有點兒,奇怪,才對吧?為什么只是心口亂蹦著沒反駁也沒接話,他也說不清楚。回到學(xué)校正好卡著預(yù)備鈴,cao場那邊比昨天還熱鬧,班里只有前排還有兩三個人,李猛和王朝正從后門出去,要去轉(zhuǎn)一圈。“你倆吃飯去了?”李猛看見他們,在后門轉(zhuǎn)了個身繞到夏良窗戶前,趴在窗臺上問。“嗯?!毕牧祭_凳子坐下。“學(xué)校門口有賣糖葫蘆的?”王朝跟著問了句。幾個人的視線集中到柳小滿手上拎著的糖葫蘆,柳小滿假裝不在意地塞進桌斗里:“沒有,別的地方買的。”夏良看著他的小動作,從鼻腔里笑了一聲。“還藏上了,又不吃你的?!崩蠲汀班摇钡厣扉L了胳膊,從窗戶外面拍他,“你倆還泡教室???不無聊么,一塊兒去cao場看看?”“去么?”夏良看著柳小滿。柳小滿想想,搖搖頭。他今天給自己定的任務(wù)還沒完成,回到學(xué)校又想起樊以揚,整個人都開始發(fā)愁,一點兒去玩兒的心思都沒有。“夏良呢?”王朝問。夏良摸出耳機戴上,摸出手機滑了張歌單出來,往桌子上一趴:“困。”“這倆一天就跟活在自己的世界一樣?!崩蠲秃屯醭粥止竟镜刈吡恕?/br>他倆一走,班里很安謐地靜下來,前排的三個人很快也出去一個,剩下兩個一個在做題,另一個也趴在桌上午睡。cao場那邊開始了,熟悉的進行曲和著午后的風(fēng)飄飄蕩蕩,蕩過來一陣陣的桂花香,柳小滿放輕動作翻開一套文綜卷子,凝神開始找狀態(tài)。把選擇題勾完,他手里的筆停下來換換腦子,朝旁邊的夏良看過去。夏良已經(jīng)在陽光里睡著了。本來只是無意識地看一眼,結(jié)果這一眼一不小心就有點兒入神。柳小滿小心地轉(zhuǎn)轉(zhuǎn)角度,每次仔細(xì)看看夏良,他都覺得這人在高中階段的男生里,真是帥得有點兒超標(biāo)。就算在胳膊上睡擠了半邊臉,也沒影響整個顏值的高度。不止長得帥,性格也好。又酷又好。個子也高。身體健康,四肢齊全。還是個不講道理的數(shù)學(xué)小達人。……他在心里撥棱著手指頭一條條地碼著,越碼越有種說不上來的失意。這樣的一個夏良,竟然對自己感興趣。喜歡他什么呢?沒胳膊?不會是慕殘吧?應(yīng)該不是,那天在他家,夏良也沒對他的殘端有什么研究,倒是更喜歡往他腰上脖子上和耳朵附近摩挲。柳小滿發(fā)怔地縮了縮喉管。如果他是個正常健康的人,如果他沒有失去一條胳膊……只開了個頭,他就迅速讓自己停止想下去,思維也重新冷靜。沒有如果。跟未來的婚姻與家庭一樣,他從不敢輕易做這種假設(shè),除了傷神,一點別的作用也沒有。回過神剛想繼續(xù)做題,窗外進來一股風(fēng),挾著一小片桂花瓣,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地落在夏良顴骨上。柳小滿看了一眼,又看一眼,放下手里的筆,伸手過去想給他捏掉。手指頭捏花瓣的時候,手背正好擋在夏良眼睛前,一挪開,夏良本來閉著的眼睛在光里半闔半睜,望著柳小滿。“醒了?”柳小滿做賊心虛地嚇了一跳。“嗯?!毕牧紗≈ぷ討?yīng)一聲,繼續(xù)看他。“你臉上掉了這個?!绷M伸手到他眼前晃晃,讓他看那片小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