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還沒有再見當初的老伙計們一眼，就死在了戰(zhàn)火里。

查爾斯拉高了衣領，他隨著人流走向了王宮。

………………

走完整個凱旋的流程之后，國王來到了白金漢公爵的府邸。

白金漢公爵的府邸離薔薇王宮很近，它是當初威廉三世贈予白金漢公爵的，在宅邸正門上銘刻著薔薇家族的徽章。但是走進去之后，卻能夠感覺到，作為一座公爵的宅邸而言，它內(nèi)部的布置有些過于寒酸了。

當初威廉三世突然病逝讓羅格朗陷入了一片混亂，在那個時候白金漢公爵幾乎將自己的全部身家用來支撐王室的財政。但是這些公爵從未和他提及，在他成年之后，公爵將那些欠條全部燒毀了。

國王剛剛清醒的時候，想要湊齊兩萬磅贖回堂兄時，曾經(jīng)問過財政大臣公爵的收入狀況。那時候得到的答案就讓他感到驚愕。

白金漢公爵過去的那么多年，就如苦修士一般不重享樂，他唯一的算得上愛好的大概就是收集武器和鎧甲吧。

國王走在陳列了許多鎧甲的長廊上。

他看著一套套鎧甲，這些鎧甲并不是什么古董，甚至它們大部分都已經(jīng)殘破不堪了。約翰將軍低聲告訴他，這些鎧甲有些是公爵自己的，更多的是每一次他的士兵留下的。每一次戰(zhàn)爭結束之后，白金漢公爵總會盡力地將戰(zhàn)死騎士的鎧甲收集起來。

“他經(jīng)?？催@些鎧甲?！?/br>
約翰將軍望著那些染血的鎧甲。

國王環(huán)顧左右，仿佛看到了那位白發(fā)老人獨自從這條長廊上走過——他將自己的鎧甲和犧牲騎士的鎧甲擺放在一起，是否覺得這樣他們就依舊陪伴著自己？

“他一直是位好將軍?！?/br>
國王低聲說。

所以有那么多人，在他拔劍的時候，會毫不猶豫地同他一起沖鋒，所以還有那么多人，在他死后忘了畏懼在戰(zhàn)場上廝殺，只為了讓他的靈柩踏上他想收復的土地。

他們走到了長廊的盡頭，這里是白金漢公爵的書房。

“我將東西放在桌上了?！奔s翰將軍望著國王，“他每次出征，都會寫一封信交給我。如果他沒能回來，就把信交給您。如果他回來了，就把信燒掉。他讓我做的事里，這是我唯一沒有照做的……我把它們都留下來了。我想，您應該會都想看一看。”

“謝謝。”

國王的手放在了門把手上，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推開了沉重無比的大門。

書房中燃燒著燭火，壁爐仍在燃燒著，書柜落地而放上面陳列著許多手抄本。書桌靠窗擺著，一張扶手有些磨損的椅子微微拉開了一些，椅背上搭著當初國王遣人送給白金漢公爵的那件紅色大氅。

一切看起來就像書房的主人只是暫時離開了，還會回來。

國王靜靜地看著房間里的一切，許久，關上門獨自走了進去。

他環(huán)顧書房，走到桌邊，伸手拿起了那疊整整齊齊的信。

打開第一封，熟悉的剛勁有力的字映入了眼簾：

“陛下：

請允許我向您致歉，當您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jīng)無法再陪您走下去了……”

視野忽然變得模糊了起來，國王靠著桌子緩緩地滑坐了下去，一股澀意翻滾了上來，他再也無法支撐下去。

一個冰冷的事實從未如此刻這樣強烈——

以后白金漢公爵再也不會陪著他處理那些政事了……再也沒有人能夠先將所有信件過一遍，替他整理出重要的信件了。再也不會有人對他說，陪我出去走走吧。

鋪天蓋地的冷意，國王抬手捂住了臉，他低沉地喘氣。

從此以后，還有誰會給他一個如父親般的擁抱？

厚厚一疊封信，每一封都代表著白金漢公爵的一次出戰(zhàn)。威廉三世病逝之后，為白金漢公爵留下來的不僅僅是還在襁褓中的侄子，更是一個動蕩的，戰(zhàn)火不休的羅格朗……這些年來，公爵就是這樣，用一場又一場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的戰(zhàn)爭，守住了薔薇家族的土地。

每一次出戰(zhàn)，他都做好了葬身沙場的準備。

國王讀著信。

在每一封信中，白金漢公爵都對自己死后，國內(nèi)的情形會有什么樣的變化做了詳細的分析，從哪一位貴族的性格到那一個邦國可能會采取什么樣的建議，什么人對王室懷有忠誠……

如果他戰(zhàn)死，國王能夠按著他的建議穩(wěn)住政局，如果他獲勝，國王就不會知道他的叔父是以什么樣的準備踏上戰(zhàn)場。

這么多封信，這么多場生死未卜的戰(zhàn)爭。

人人都畏懼人命如草芥的戰(zhàn)爭，再杰出的騎士都有可能死在戰(zhàn)爭的任何一點意外里。什么樣的人，才能夠一次又一次地做好自己將會戰(zhàn)死的準備？

他是當之無愧的帝國雄獅。

國王一封一封地讀過去，仿佛看到了一個混亂政局在白金漢公爵的決心面前漸漸平息，看到了自己漸漸的長大。

白金漢公爵的信一直溫和而堅定。

他是冷硬的將軍，是勇敢無畏的騎士，也是心懷溫柔的叔父。

只剩下最后一封信，比前面的所有信都要長。

“……我很抱歉，陛下，讓您從出生開始就背負起整個羅格朗的命運?！?/br>
這封信是在這一次平地北地叛亂前寫的，那時候他已經(jīng)從瘋狂中清醒，薔薇家族瘋狂的一賭獲得了勝利。在以前的信里，白金漢公爵從未提及這件事，那時候他還處于瘋狂的折磨之中，公爵不愿意再讓他背負更多的責任了。

在最后一封信中，白金漢公爵將當初自己與威廉的選擇全告訴了他。

“最后一件以前我無法告訴您的事，我希望這件事能夠讓您高興一些，我親愛的孩子?！卑捉饾h公爵的筆跡終于帶上了些輕松，仿佛壓在他心上很久的重石終于放下了，“關于您的母親……”

門被人輕輕推開了。

國王抬起頭，他意識到白金漢公爵為自己留下了最后一份禮物。

門前，黑發(fā)綠眸的女人含著淚水看著他，努力想要露出一個微笑。

第98章漫漫長夜與曙光

壁爐里,柴火燃燒時發(fā)出細碎的“噼啪”聲，暖黃的火光門口的人身上,吟游詩人撥動琴弦時出現(xiàn)國王眼前的虛影不再模糊了。

科雅最好的女王,羅格朗的王太后。

他的母親。

白金漢公爵那十幾年里，守著一個不能說出去的秘密，他看守著瘋了的王太后,那是對國王的保護，也是對王太后的保護……他只等著有朝一日瘋王后能夠清醒，能夠讓國王擁有一位母親。

這就是白金漢公爵留給他最后一份禮物。

他為國王做到了他所能做的一切。

國王坐在地上，他仰著頭，一瞬間分不清一切到底是虛幻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