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腦咽回自己肚里溺死了，蔣孝期沒費一槍一彈不戰(zhàn)而勝。

“停車！”周未死撐著倔下去，“我來開——”

掌握主動權的方式多種多樣，譬如在車里，自然是開車那個做主，不然乘車的怎么叫“副”駕駛，這樣阿Q一下也算聊以□□。

這是條新辟輔路的單行線，右側人行道尚未修葺好，行道樹都扎在臨路的土坡上，蔣孝期配合地讓出車道將車停在路邊。

周未換去駕駛位，還沒等蔣孝期系好安全帶便一個倒擋軋在凸起的石坡上，車身猛烈一顛，后輪轂發(fā)出一串不堪重負的嗑啦嗑啦聲，跟著換擋踩油門，右后鏡咣當一聲螳臂當車般折在大腿粗的樹干上，碎片掉落，只余幾根電線顫巍巍地吊著鏡身。

蔣孝期：“……”

繼續(xù)他之前沒說完的話：“只是，不希望你再用開野飆車發(fā)泄情緒，太危險了?！碑斎滑F(xiàn)在這樣也不怎么安全。

周未：“我說我不是故意的，你也不信對不對？”

“主要是沒開過這么便宜的車，難開得很……都說讓你買R8了?！?/br>
“那個，你給的錢還沒用完，回頭那群幫你修得和原來一模一樣?！?/br>
“……林木的微信，推給我?！?/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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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蛋一過就直奔農(nóng)歷新年，所有的商場都在忙著促銷，所有的大中小學都在忙著期末考，日子變得喧鬧而濃烈。

英泰樂津的畢業(yè)班沒有悠長寒假，只有和上班族一樣的七天年休，這一點跟普通的公立中學沒什么不同。

但畢竟是嵌著洋核的國際學校，名義上要尊重人權，因此除了正常上課之外的晚自習和假期補習都不做硬性要求，愛上不上。

絕大多數(shù)參加國內(nèi)高考的學生還是非常自覺的，學校里有一群隨時待命答疑解惑的各科一級教師，師生比高得和學費一樣驚人，態(tài)度也要命地好。

不自覺缺席的大致有兩種人，一種是周未這種連樣子都懶得裝的學渣校霸，一種是周耒那種課余時間被家庭教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最近周未倒時不時留在學?；靷€晚自習，不過得有一半時間晃蕩出去躲在長廊底下抽煙，與其說是混晚自習，不如說是混飯更貼切。

蔣孝期既忙期末設計、期末論文，又要兼顧攢金幣攢經(jīng)驗值的幾個項目，經(jīng)常半夜才回家。

有時周未已經(jīng)睡下了，他就仔細改好卷子壓在茶幾上，所有解題思路都寫得明明白白，幫他分析錯題原因。

蔣孝期沒空陪他吃晚飯，但冰箱里總有留給他的儲備糧，如果是丹大食堂的打包餐盒就說明他已經(jīng)忙得連扒拉一盤青菜的時間都擠不出來。

丹旸一月的氣溫全年最低，陽光往鐘樓后面一隱下去便跌破零度冰點。

但周未依然喜歡來四面漏風的長廊底下抽煙，不是因為這里冷得連督導老師都不愿光顧，而是這里有他最隱秘而熾烈的回憶。

周耒那句“你為什么不是裴釧”時時都能刺痛他，這并非一個后中二少年的任性抱怨，更是一句整個周家乃至牡丹城對他的失望和指責，周未從來都是假裝不在意地默默承受，但那天，蔣孝期替他重重地迎頭回擊，果斷且干脆。

他以一個保護者的姿態(tài)出現(xiàn)，肯定地告訴自己，他無需做出取舍的選擇，他值得所有最好的！

周未裹著那身某寶爆款的毛毛領羽絨外套倚在背風的廊柱下點煙，風又大又冷，吹得他指尖發(fā)麻，幾次都沒有點著。

但他心里是暖的，唇角微微上翹，周未從未在二十年的人生里遇到過這樣一個人，在他凍得宛若傻嗶時還能單單想到對方就會忍不住笑出來。

手機在口袋里嗡嗡震動，周未吸了下鼻子掏出來接聽，不是蔣孝期，他竟然莫名地失望了一小下。

裴欽聲音亢奮：“末末，老子回來了！想我沒？”

旋即驢唇馬嘴地接了一句牢sao：“破壁日本車誰都敢插！信不信老子沒剎住能把你屁股懟進腦子里！”

周未將沒點著的煙塞回口袋里，沿著長廊往教學樓走。

他有段時間沒跟這幫塑料兄弟一塊兒玩了，年底大家節(jié)目多，習慣周未的不定期失蹤，更主要是裴欽跟組走了，元旦都沒在家過。

他不在，宥萊可不敢把周未和喻成都往一個桌上弄，他倆弄死對方不打緊，萬一傷及池魚就慘了。

裴欽那邊叭叭按喇叭，想來是正堵車，也不知道他那西施牌心臟禁不禁得起這么兇殘的路怒癥。

“出來玩吖末末，L&R，我正在接你的路上，也就十幾分鐘?！?/br>
“喂喂？我不在這段時間你餓傻了嗎，怎么不說話？蔣孝期那個摳逼是不是天天喂你吃青草？”

“還沒，”周未聽見那個名字又不自覺笑了一下，“要下雪了，你慢點開，我先回教室拿東西?！?/br>
待他扛了書包出來，天色已經(jīng)暗到讓感應路燈自動亮起來，迎著暈黃的燈光能看到紛揚的細雪簌簌飛落。

學校門口的道路也擁堵起來，接學生的私家車展覽一般排成一行魚貫駛過，通常司機會在快排到的時候才發(fā)條短信讓自家孩子出來免得等久了挨凍，裴欽打這兒畢業(yè)自然也深諳此道，轉(zhuǎn)過路口才給周未打電話讓他下樓。

然而周未此時在人群中看到了另一個熟悉的身影，周耒也站在學生中間等車，他在校服外面套了件運動款輕羽絨服，不像是剛出來的，肩頭已經(jīng)落了雪。

周未往遙不見尾的車隊看了一眼，并沒有發(fā)現(xiàn)自家接人的勞斯萊斯，反倒差點給沖他狂閃遠光的裴欽晃瞎眼睛。

“哥，”周耒也看到周未，轉(zhuǎn)身叫了他一聲。

裴欽那輛裝甲坦克似的大G已經(jīng)擎天柱一般橫在眼前，周未總覺得他弟像是有什么話想說，甚至好像故意提前出來等他的。

“穿這么少不冷嗎？”周未照他肩上胡擼了一下，掃掉濕雪，一把拉開大G的車門，“要不要一起去玩？明天周休不用早起。”

裴欽已經(jīng)在車里不耐地按喇叭。

周耒遲疑一下，矮身鉆進后座。周未隨后上來坐在他旁邊：“給司機說一聲，讓他先回去，晚上我送你。”

周耒悶頭發(fā)短信。

“稀客喔！”裴欽陰陽怪氣地把坦克掰出去，在后視鏡中瞪周未，“我們是去酒吧，你確定帶個未成年？”

副駕上一片單薄的人影關掉爪機，在硝煙彌漫中貼著座椅往下出溜了一截，假裝自己不存在。

作者有話要說：

“渾身是刺、又臭又硬，但只要輕輕叩開一道縫，內(nèi)里軟得像一汪水兒”

周未：作者你這是什么破描寫？我是榴蓮嗎？

作者：所以七哥你愛吃榴蓮嗎？

蔣孝期：最愛。感謝在2020-01-0111:00:00~2020-01-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