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兒了？”

邵湛睜開眼，房間里沒有開燈，眼前漆黑一片，倒回摸底考出成績那天，他走過長長的暗無天日的長廊，他手里抓著電話線，玻璃窗對面身穿監(jiān)獄服的男人剃了很短的頭發(fā)，面容蒼老，他好半天才說：“去看我爸了?！?/br>
邵湛說完，忽然發(fā)現(xiàn)他和許盛都沒有把重心放在最明確的東西上：雷。

雷雨天，警車，鋪天蓋地的新聞報道。

……雷。

邵湛隱隱抓到了一點頭緒，但那點頭緒并不明顯。

如果一件事情摸不清楚起因，那就往后看結(jié)果。

其他幾次邵湛不敢肯定，但綠洲基地那次雷聲像是沖著楊世威去的一樣，把他的過去生生扒開。

邵湛想問：你以前……準確地說是雷雨天，有沒有在雷雨天過什么事情？

但是這話他沒能問出口，扭頭發(fā)現(xiàn)許盛已經(jīng)睡著了。

---

許盛雖然睡覺的時候想過邵湛不如回去待著。

但是等邵湛第二天真被許雅萍叫回去，又忍不住開始想他。

許盛家里打掃得很整潔，邵湛回去的時候許雅萍剛擦完窗。

“在同學家玩得怎么樣？”許雅萍平時忙于事業(yè)，特意請了兩天假，想好好挽回這段母子關(guān)系，“我特意請了兩天假，多陪陪你?！?/br>
邵湛僵在門口，他沒想到一回來就能收到這樣的“驚喜”，很想說不必。

你還是專注事業(yè)吧。

“……在你成長的過程中，我沒有太多時間陪你，你從小就跟我著我到處換住處，初中那會兒還跟著我轉(zhuǎn)過學。但你總是適應得很好，認識了很多朋友。”

邵湛本來以為自己會排斥，但他發(fā)現(xiàn)從別人口中聽到關(guān)于許盛的年少經(jīng)歷好像還挺有意思。

他其實很好奇，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許盛是怎么長大的，經(jīng)歷過什么。

許雅萍察覺出來餐桌對面的少年并不排斥這段對話，而過去的經(jīng)歷恰好是她記憶最深的部分，于是又接著往下說，她絮絮叨叨說了很多事，最后很自然地說：“你從小就省心，除了畫畫——”

許雅萍說出這兩個字之后，忽然頓住了。

邵湛捕捉到這兩個字，也發(fā)現(xiàn)女人似乎不愿提起。

畫畫？

第八十八章

許雅萍前面說了很多趣事,比如許盛頭一天去鄰居家寫作業(yè),哄得鄰居第二天過來問許雅萍“你今天不加班了？你下回什么時候加班啊”,恨不得把許盛當親兒子養(yǎng)。

許雅萍被裁員之后一度不知道該怎么辦,她應聘了好幾家公司,現(xiàn)在這個職位她本來沒想面試——需要培訓、最終篩選出三個人入職，同時也是她最向往的一份工作，但她拖不起這個時間，也覺得自己不適合，連閨蜜也對她說算了吧,這家公司不太愛招女員工。

是許盛注意到那張報名表,替她報了名,收到通知那天,他把報名表塞進她手里：“去試試,不試試怎么知道。”

邵湛聽著這些事,面前漸漸勾勒出許盛的臉。

應該比現(xiàn)在青澀些，也乖一些，收起爪牙之后,許盛那張臉極具欺騙性。看似肆無忌憚、不服管教,其實心比誰都細。

在臨江，許盛除了幾樣小罪名，其實也沒犯過什么別的事兒。

孟國偉剛接任的時候覺得這孩子不好帶,后來不自知地護著他，在綠洲基地里攔顧閻王：“別打了，那么多人看著呢……”

邵湛想到這兒,摁了摁手指指節(jié)，忍不住分神去想許盛現(xiàn)在在干什么？

然后許雅萍話鋒一轉(zhuǎn)，像是提到了什么不該提的事情。

她試圖捏著手邊的茶杯、把茶杯捧起來喝口水，然而手不穩(wěn)，杯中倒得過滿的水差點灑出來。

邵湛這句反問冷得不行，少年眼尾微微上挑，卻顯得冷意更甚。

許雅萍低下頭，卷曲的長發(fā)散落在耳側(cè)，她長得很漂亮，尤其是眼睛、有許盛的影子：“不提這個，咱們說好不提的。”

邵湛想問為什么不提，但這句問話顯然不符合常理。

于是邵湛只能問：“那你現(xiàn)在提，是什么意思?！?/br>
許雅萍無力地手指不自覺收緊。

最后許雅萍松開水杯，道：“我就不明白了，能考上臨江，你非要去立陽干什么？”

立陽？

那是哪所學校？

邵湛沒想到繼畫畫之后，還能再聽到一個較為陌生的詞。

他中考填志愿的時候除了重點學校，其他看都沒看。

許雅萍的想法很簡單。

她是真的不了解什么美術(shù)，對這方面有刻板印象，總覺得不能當正職，許盛的中考分數(shù)完全能去重點學校——臨江六中多少人想考都考不上。沒人愿意相信自己的孩子天資愚笨，只要好好學都能成才，既然能考上臨江，去臨江好好讀書才是最重要的。

許雅萍說到這，不愿再說下去，再說下去可能又要沒法收場：“我去做飯，你回房間寫作業(yè)，飯做好了我再叫你?！?/br>
自從期末考完放假以來，邵湛變成許盛之后，隱約感覺到了這個家里、或者說是他男朋友身上似乎藏著什么秘密。

邵湛進了房間之后靠著門板低下頭，點開瀏覽器。

網(wǎng)頁關(guān)鍵詞搜索。

立陽，學校。

出來的第一個百科詞條就是四個大字“立陽二中”。

左側(cè)有一張站在校門口拍攝的圖片，金色的大字立在頂上，右側(cè)寫著簡介：立陽二中，校訓“赤子之心”，是一所以美術(shù)教育為重點的中學，志在發(fā)展藝體文化，打造藝術(shù)教育文化特色。

邵湛查完臨江六中的資料，再從瀏覽器界面退出去。

手機屏幕上還是那張熟悉的速寫。

這回他看清楚了，署名落款是一個熟悉的字母‘S’。

昨晚沒能問出口的話，隱約指向了某個回答。

這場雷和他、和許盛都有關(guān)聯(lián)，雷雨天一定發(fā)生過什么，綠洲基地那會兒，它把許盛帶到自己身邊，而現(xiàn)在，又給了他去觸碰真正的“許盛”的機會。

---

許盛在邵湛家呆著實在無聊，拿著邵湛的手機連找人聊天打游戲都不行，所以邵湛走前兩人把微信切了回來。

許盛先是找張峰打了幾局游戲。

他躺在沙發(fā)上、脖子枕著邊上突起的沙發(fā)扶手，瞇著眼睛等張峰開游戲，張峰家似乎來了客人，五分鐘前留言說“等等”。

S：你搞好沒有。

S：快點。

狂峰浪蝶：來了來了。

張峰點擊開始游戲之后直接開了語音聊天：“剛才我親戚家的孩子，想搶我手辦——我讓他提前感受一下社會的毒打?！?/br>
許盛現(xiàn)在最不想聽到的就是孩子這兩個字，一旦聽見就想起小表弟帶來的恐懼。

S：……初中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