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水筆邊緣凸起的部分緊緊貼在指腹上。

是他想的那樣嗎？

仿佛為了印證這個猜想似的，雷聲由遠(yuǎn)及近，最后來到體育館館場上空，和著體育場空曠的、自帶回音的空間音效，結(jié)結(jié)實實在兩人頭頂劈了一聲：“轟——！”

片刻的失重感過后，許盛手底下的儼然換了一張。

字跡雖亂，跟他的有幾分相似，可他沒有把試卷填得那么滿。

這張被他壓在手底下的卷子已經(jīng)寫到最后一題了，停在最后一題的最后一問上，剩下一個最終解沒有寫。

許盛后知后覺地把目光從試卷上挪開，看到了自己的手，再低下頭，看到自己身上穿的是一件衣擺寬松的T恤。

于是他又抬起頭，越過前面幾排參賽選手，看到了坐在第一排的邵湛。

邵湛背對著他，坐姿挺拔，從他這個角度看過去只能看到少年握著筆的手，和半截手腕。

解說員提醒最后一次：“注意了啊，只剩下十分鐘了。”

換回來了。

邵湛呼出去一口氣，定神去看手底下這張考卷：“……”

答得……一團亂。

從答題紙上能看得出許盛是真的不知道寫什么，開始默概念，等差數(shù)列概念還記錯了。

到后面沒有他會的概念，干脆開始瞎寫，最后一道答題邊上，甚至寫了兩個字：救命。

救命邊上畫了兩筆簡筆涂鴉，一個小人跪在地上雙手合十痛哭流淚。

邵湛看笑了。

他以為自己會很急，卻還是對著那幅涂鴉多看了兩眼。

這些題對許盛來說難度超綱。

比如第三題，邵湛一眼能看出來由于奇平方數(shù)的末位數(shù)字只具有1，5，9形式，所以a2，b2，c2的末位數(shù)字，要么是5，5，9形式，要么是1，9，9形式，這些知識點對許盛來說可能想破頭都想不到。

許盛答題占用篇幅不大，每道題基本上都空了一大片。

邵湛把許盛胡扯的那些劃掉，仗著許盛這字反正別人也看不出寫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兒，然后收起心思，開始爭分奪秒往上寫答案。

十分鐘時間確實緊急。

按理來說根本答不完。

但他在許盛身體里已經(jīng)把所有題目都寫過一遍，答案步驟還在腦子里，手上速度快一些，要想在十分鐘之內(nèi)寫完不是沒有可能。

解說員：“最后兩分鐘?！?/br>
邵湛把前面的步驟答案填完，開始寫最后一題。

解說員：“最后一分鐘——”

一分鐘后，裁判吹哨。

解說員：“時間到，請各位考生放下筆，停止答題?！?/br>
閱卷機制是現(xiàn)場閱卷，分?jǐn)?shù)當(dāng)場公布。

邵湛給他答完的卷子，許盛不好再改，除非把答題紙全都涂黑，不然也很難修改，改了還是能被人一眼看出來。

再加上最后十分鐘，裁判一直在許盛邊上晃來晃去，他沒機會下手。

試卷被裁判抽走。

許盛心說不知道邵湛寫完題沒有，寫得怎么樣。

閱卷時間參賽生只能在座位上坐著，不可隨意走動，邵湛似乎是感應(yīng)到身后的目光，交完卷之后微微轉(zhuǎn)過身，視線剛好和許盛對上。

怎么樣。許盛比口型道。

放心。邵湛回。

放心算怎么回事。

臺上另一邊，臨時搬出四份桌椅——四校老師正坐在臺側(cè)聯(lián)合閱卷。

參賽生不多，加起來連一個班都不到。

觀眾席上的同學(xué)擔(dān)心打擾競賽生做題，在考試期間保持安靜，一收卷全瘋了：“學(xué)神?。。?！”

七班同學(xué)們手心里更是捏了一把汗，侯俊帶頭混在里面喊：“湛哥第一！”

這些同學(xué)學(xué)生生涯里，從來沒有一刻像現(xiàn)在這樣期待出成績，恨不得閱卷老師批試卷的速度再快些。

事實上，老師們閱卷的速度也確實很快，不到二十分鐘，所有試卷便已經(jīng)批閱完畢。

公平起見，閱卷時考生姓名被遮擋住，他們也不知道手里這張試卷是誰的。

“喂喂喂，”其中一位老師摘下眼鏡，整理好手里一疊試卷，作為代表人起身公布分?jǐn)?shù)，“接下來，我來播報此次四校聯(lián)賽個人賽成績。”

體育館氛圍由于緊張，顯得異常安靜。

許盛很快知道放心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這位嵩葉中學(xué)的老師發(fā)音很有特色，喜歡重讀，他的聲音順著手里的麥克風(fēng)擴散至整個體育場：

“第一名，臨江六中邵湛?！?/br>
和剛才的安靜形成強烈對比。

觀眾席沸騰！

這一次歡呼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熱烈。

有不少臨江六中的同學(xué)試圖喊話，很快發(fā)現(xiàn)根本喊不出來，只會淹沒在如雷的歡呼聲里。

段耀勝握緊拳頭，沒想到經(jīng)歷又一次慘敗。

邵湛本人卻沒有絲毫波動，他勾著筆，好像只是隨隨便便拿了個第一一樣。

顧閻王難掩喜悅之情：“我們學(xué)校的學(xué)生，邵湛，上午團體賽也是他拿的第一，去年也是他，我們臨江的優(yōu)秀學(xué)生——”

許盛那顆吊著的心總算落下來。

說不出心里是什么想法，或許僅僅是一個念頭：第一名就該是邵湛。

還好雷打得及時，一切都回到正軌。

許盛完全不知道他這顆心落早了。

因為代表老師把按照分?jǐn)?shù)整理的試卷翻過去一張，念出下一張的名字：“第二名，臨江六中許盛?！?/br>
許盛：“……？”

你說誰？

顧閻王正揮著拳頭恨不得向全世界訴說自己學(xué)校的優(yōu)秀學(xué)生是如何優(yōu)秀，話說到一半，聽到許盛兩個字，他僵住了：“……?。俊?/br>
不光他僵住，第二名本人也很僵。

全臨江六中學(xué)生，只要是認(rèn)識許盛，知道許盛是誰的全僵了，為邵湛的吶喊卡在嗓子眼里：“……？”

只有其他學(xué)校的學(xué)生情緒比較正常。

“段哥別哭，”英華的參賽選手本以為第一名不是他們段哥，第二名肯定是，接過第二名報出來的是一個陌生名字，而且又是臨江六中的選手，“段哥，沒事的，我們明年再來?！?/br>
段耀勝強忍住眼淚，實力表演什么叫被活生生虐哭：“明年我就畢業(yè)了！?。?！”

“臨江六中許盛，是誰??？”段耀勝又道，“他誰？！”

所有人都在為許盛拿第二這個事實震驚，震驚到感覺體育館都快塌了。

只有許盛在心底“cao”了一聲，知道這是邵湛在他身體里答完他的卷子，又回去把自己那份給答了，最后一個人包攬了第一第二。

第六十四章

宣讀成績的老師不是六中老師,但他足足把第二名的名字念了兩遍,發(fā)現(xiàn)整個體育館鴉雀無聲,他不明白這是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