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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不住,能給的都想給他還嫌不夠多,到今天逼著他跟唐寧干一樣的事。都他媽憑什么呢。往前一步就是要了湯索言牽牽扯扯懸著心的后半生,往后一步就是徹底松手,從此他的后半生沒有陶曉東。往哪邊邁一步都抽筋剝骨。這么多天左一步右一步,要把陶曉東扯碎了掰成兩截。太疼了,陶曉東在黑暗里用胳膊遮了眼睛。——都憑什么啊。第二天陶曉東還沒出房間,湯索言就已經(jīng)走了。他們這些天都不開一輛車,各走各的。所以下班之前湯索言在診室看見陶曉東戴著帽子走進來的時候有些意外。湯索言今天坐門診,馬上要下班了。實習的兩個小醫(yī)生還有點東西沒整理完,湯索言等著她們倆拿來給他簽字。陶曉東這個時間走進來,倆小醫(yī)生看見他,驚詫于他的發(fā)型。陶曉東對她們倆笑了下,這倆趕緊打了招呼,加快速度弄著手里的檔案。湯索言看著他,陶曉東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下了。簽完字實習醫(yī)生立刻拿著東西走了,還帶上了門。陶曉東坐這兒沒有要走的意思,湯索言說:“我下班了?!?/br>陶曉東點了點頭,勉強笑了下。昨天剛說了重話,今天陶曉東下班時間就過來了,小心翼翼的看得人心軟。本來就是感情深厚的戀人,誰真舍得。湯索言收好東西,從椅子上站起來,說:“走了?!?/br>陶曉東手還揣在兜里,也不說話,就坐在那兒——坐在門診患者該坐的椅子上,一直看著湯索言。“怎么——”湯索言一句話沒說完,看著陶曉東的視線,突然收了音。第68章很多事就是從沒朝那個方向想過,某一個瞬間突然搭了神經(jīng),一旦開個小口子,之后的所有事就連話都不用再說,全通了。湯索言看著陶曉東,這么多天種種痕跡一一劃過,在他眼前重演了一遍。湯索言手拄在桌沿,這個姿勢會微微低下上身。他指尖有點發(fā)涼,低頭沉默著思考。也沒多久,大概半分鐘,兩人再次對視上的時候,陶曉東閉了閉眼睛。湯索言手搭在眼底鏡上,他竟然對陶曉東笑了下。笑得毫不牽強,一如既往的溫和,這樣的醫(yī)生永遠讓人如沐春風。“我當怎么了?!睖餮猿辛讼率?示意他坐過來,“沒事兒,來。”陶曉東坐過去,摘下帽子,沉默著讓湯索言用眼底鏡看他眼睛。辦公室里只有直接檢眼鏡,需要兩個人離得很近。“我記得你之前測過基因,”湯索言輕聲道,“剛認識你和小南的時候我問過田毅,他說你沒事兒?!?/br>陶淮南是從他父親那里遺傳過來的原發(fā)性視網(wǎng)膜色素變性,發(fā)病早發(fā)展極快,認識他的時候就已經(jīng)是極晚期。湯索言當時剛從外面回來,他在國外的團隊當時的研究方向就是針對RP的基因治療,他在知道陶淮南狀況的第一時間就跟田毅說過,建議他哥哥也查一下基因。田毅當時說得很肯定,說他哥沒事兒。所以這么多年,湯索言一直默認陶曉東的基因檢測排除了患病可能,沒再考慮過這個。陶曉東想說話,可是嘴疼,到現(xiàn)在也不知道是真的疼還是心里覺得它應(yīng)該疼。他張嘴都難,張不開。這處貼在他嘴角潰爛的痂突兀顯眼,丑得像一塊瘡。右上、右下、左上、最下,湯索言輕聲對他施令,看他的眼睛。右眼看完再看左眼,湯索言動作間自然平常,表情和眼神都不慌,連每一聲指令都平淡溫柔。“是我記錯了嗎?”兩只眼睛都看完,湯索言放下眼底鏡,手搭在陶曉東肩膀上,問他。陶曉東一張嘴先是一皺眉,嘴疼得煩得慌,聲音很啞,說:“沒做過,言哥。”他下意識想抬手摸嘴角,湯索言按下他手不讓他摸:“沒測過基因是嗎?”陶曉東“嗯”了聲。陶曉東從前就沒想過要去測基因,那會兒年輕,看事兒還單一,帶著股年輕人的灑脫和傻。既然測出來這個也治不了,那提前測個基因,知道自己有沒有患病風險又有什么用。查不出來挺好,真查出來了心里始終揣著這么個事兒,給自己找罪受。后來時間長了,就真跟自己測過了似的,什么事兒都不往自己身上安,忘了還有這么一回事。“那咱們測一個。”湯索言跟他說。陶曉東仰著頭,他的眼神讓人看了不忍心,湯索言摸了摸他的頭,陶曉東說得吃力:“我確認過了……言哥?!?/br>“在哪查的?”湯索言問他。陶曉東說了個城市名字,是他上次出門的城市,小凱那兒。湯索言說:“我自己查?!?/br>直接檢眼鏡能看到的范圍有限,這個時間門診系統(tǒng)已經(jīng)下班了,其他的查不了。不是什么急病,不差這一天半天的,兩人回了家,湯索言讓陶曉東明天中午來醫(yī)院。晚上湯索言給他嘴角涂著藥,自己先笑了下:“這段時間怎么經(jīng)常涂藥?!?/br>陶曉東也扯了扯嘴角,也想笑一下。“怎么發(fā)現(xiàn)的?”湯索言問。“停電那天……”陶曉東又要摸嘴角,湯索言用手擋了一下,陶曉東放下手繼續(xù)說,“我什么都看不見?!?/br>“完全看不見?”陶曉東說是:“我想去廁所,磕壁燈上了,我才反應(yīng)過來?!?/br>平時很少有關(guān)著燈干什么的時候,關(guān)了燈睡前那一會兒也沒想過其他的,適應(yīng)了,習慣了。其實正常人即使關(guān)著燈,只要有窗戶透一點光就不至于完全看不見,在黑暗中的暗視力也能看到輪廓。陶曉東那天磕在眼角上,太疼了,疼得他直暈,站那兒緩了半天,再想走的時候突然找不著方向了。眼前四處全是無差別的黑,他抬手摸了摸,白色的墻他不該看不見。小凱給他訂的套間,陶曉東從磕完那一下之后又磕了很多次。他哪兒都找不著,沿著墻可以大概辨?zhèn)€方向,手一離開墻走幾步就不知道在哪兒。——這樣用手摸著走路,讓他突然想到了陶淮南。墻,椅子,桌角,茶幾,越磕越慌。他開始在黑暗里跟自己較勁,停電的那幾十分鐘,長得像一場夢魘,恐怖卻醒不過來。“那時候就有懷疑了,但是一直沒告訴我,是嗎?”湯索言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