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會特別亢奮。

他聽朋友抱怨過，大概知道自己會撒瘋打人，偶爾還要背詩，便問：“我昨晚背詩了嗎？”

吳臻突然笑了，“賀老師挺有文化。”

果然。

當(dāng)初朋友拿出錄音，賀思嘉恨不得原地自焚，但被調(diào)侃多了早已麻木，自嘲道：“可能小時候背唐詩三百首背出心理陰影了?！?/br>
“那你小時候被水淹過？”

賀思嘉茫然抬眼。

吳臻慢悠悠摸出手機，點開一段視頻，播給賀思嘉看。

饒是賀思嘉臉皮再厚，看到自己新解鎖的丑態(tài)也尷尬到頭皮發(fā)麻，他伸手要搶，吳臻卻快一步揣回手機，憋著壞問：“怎么，想毀滅證據(jù)？”

賀思嘉羞惱不已：“你錄這個干嘛？”

“調(diào)劑心情。”吳臻挑著唇說：“放心，視頻加密了，只有我能看。如果賀老師想要，我也可以發(fā)你一份?！?/br>
賀思嘉瞪了他一會兒，又安慰自己吳臻作為目擊者，看一次和看一百次也沒區(qū)別，索性不再糾結(jié)視頻，轉(zhuǎn)而威脅：“吳老師以后可別落我手里?！?/br>
吳臻往沙發(fā)背上一靠，語氣淡淡：“賀老師有什么打算？”

賀思嘉裝出一副笑臉：“當(dāng)然是好好照顧你啊?！?/br>
吳臻回以一笑，“嗯，哪天我醉了，一定讓賀老師如愿。”

當(dāng)天吃完早飯已經(jīng)十點過，賀思嘉回房換衣服時，正好撞上來幫他收整行李的兩位助理。

綿綿和小棲見他穿著浴袍從吳臻房里出來，當(dāng)即心頭一震，愣在原地。

“你們傻站著干嘛？快進來啊。”

賀思嘉刷開門卡，發(fā)現(xiàn)房間已經(jīng)打掃過了，屋里每扇窗戶都敞開著，空氣中有陽光的味道，還有淡淡的薰衣草香。

而綿綿在看見整整齊齊、明顯沒被人睡過的床鋪時，表情愈發(fā)怪異，“老大，你昨晚沒回房嗎？”

賀思嘉點頭，“昨晚我吐了，睡在吳臻那邊了?！?/br>
綿綿驟然松了口氣，也是，老大只喜歡女生，吳老師一看就很潔身自好，她在瞎擔(dān)心什么？

小棲倒沒往那邊想，只是震驚于老大和吳臻居然好到能睡一張床了，原來是吐……噫！

“老大你現(xiàn)在還難受嗎？怎么不跟我們說?。俊?/br>
賀思嘉打開衣柜說：“我都醉傻了?！?/br>
“是吳老師在照顧你嗎？”

“嗯……”

小棲眉眼一彎，“他真好?！?/br>
賀思嘉說不出否定的話，可想到那段錄拍，他也不樂意表態(tài)，只拿上衣服進了浴室。

中午的告別宴很熱鬧，散席后劇組分批離開，他們要去距離伽羅村一百多公里外的金山縣，開車得近四小時。

賀思嘉坐在汽車后排，臨出村時，他下意識回望村口，目光越過一眾村民，落在屋瓦墻沿綻放的緋紅山花上。直到很久以后，他仍然能清晰地回憶起陽光下灼灼似火的色彩，還有這一年沉悶又躁動的初夏。

前往金山縣同樣需要翻山，沿途風(fēng)景宜人，車隊開了兩個多小時后，在一處平緩的山坳停下。

賀思嘉正睡得迷糊，被司機關(guān)車門的聲音驚醒，扒下眼罩瞅了眼，啞聲問：“怎么不走了？”

“余導(dǎo)讓停的，說要拍組空鏡?！弊谥虚g一排的綿綿轉(zhuǎn)回頭，“老大你繼續(xù)睡吧，到了叫你?！?/br>
賀思嘉拉高毛毯蒙住頭，躺了會兒又睡不著，索性下車轉(zhuǎn)轉(zhuǎn)。

推開車門，落日余暉傾照在巍峨的雪山上，山巔被染成純正的金色，宛如傳說中寶藏出世的盛景。

賀思嘉半瞇著眼戴上太陽鏡，一眼望見人群中的吳臻，對方背對他而站，面前橫著條狹窄的溪流。

溪水清澈，自雪山順流而下，賀思嘉慢吞吞走過去，發(fā)現(xiàn)吳臻手里拿著個軍用水壺。

“你在干嘛？”

吳臻側(cè)看他一眼，蹲下/身，“接點兒雪水，泡茶喝。”

賀思嘉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棄，“這能喝嗎？”

“當(dāng)然能，梅老接了好幾桶?！?/br>
賀思嘉左右張望，果真見到梅慶和他助理各拎著個特大的蓄水瓶，正朝停車的方向走。他不解地問：“怎么都突然想到要接雪水了？”

“剛才向?qū)дf以前有位藏族公主殉葬在這座雪山下，化為山神?！眳钦橥镐讣毩鳎暯忉?，“喝了雪山融化的水，就能得到山神庇佑，如果在雪水里洗手超過十秒鐘，所有心愿都會實現(xiàn)?！?/br>
“那有什么難的？”

賀思嘉不信庇佑的說法，只是覺得挑戰(zhàn)過于簡單，抱著玩樂的心態(tài)蹲下來，雙手浸泡在溪水中，默默計時。

最開始的確沒有不良反應(yīng)，可默數(shù)到第三秒，寒意逐漸明顯，如千萬根針刺進皮膚。

賀思嘉雙手又脹又痛，還想再堅持一會兒，卻被吳臻拉著站起來。

“你怎么又信了？我開玩笑的?！?/br>
賀思嘉慍怒，“你那是玩笑嗎？明明是玩我！”

吳臻一頓，微微抬起臉。

隔著太陽鏡，賀思嘉看不見吳臻的眼神，卻莫名感覺有些灼人。

半晌，吳臻摸出張手帕，替他擦干水，半真半假地說：“你要再這么好騙，遲早被我玩死?！?/br>
“……”

賀思嘉并不認為自己很好騙，只是吳臻段位太高，每句話都叫人無從分辨真?zhèn)巍?/br>
“你頭疼嗎？”吳臻忽然問。

賀思嘉搖了搖頭。

吳臻視線滑過路邊一座海拔碑，石碑上用朱筆標注著5270幾個數(shù)字，“這里海拔高，記得我們一塊兒去八塔縣，你高反挺嚴重的?！彼浇禽p翹，“賀老師當(dāng)時特別高冷，獨來獨往的，也不愛說話?！?/br>
賀思嘉直言不諱：“那會兒討厭你唄。”

吳臻沒問原因，只心平氣和地說：“那我洗白了嗎？”

“看見那道彩虹沒？”

吳臻頭也不抬，懶懶地問：“哪兒？”

賀思嘉輕嗤，“夢里?！?/br>
抵達金山縣已經(jīng)快九點，去往賓館的路上，賀思嘉欣喜地發(fā)現(xiàn)了酒吧、燒烤攤、還有各式各樣的小食店。這里雖然同屬于S省內(nèi)相對偏僻的藏區(qū)，卻比八塔縣繁華許多，附近還有一座小型機場。

下了車，賀思嘉長長伸了個懶腰。

而他身后不遠處，吳臻也剛好關(guān)上車門，不經(jīng)意間掃過他露出的一截細腰，在燈下白得晃眼。

吳臻的目光只停留一瞬，便繞到汽車后方幫助理提行李，賀思嘉過來找他，“明天休息，等下請吳老師喝酒？”

雖然金山縣的布景已搭建完成，但設(shè)備得明晚才能全部運到。

“你還沒喝夠？”吳臻興致缺缺，“昨晚沒休息好，想早點兒睡覺。”

賀思嘉也不是真想喝酒，無非見到酒吧過于興奮，想去玩玩。他拋下吳臻，又去問葉聞飛，可惜后者也一臉疲態(tài)，“祖宗，你不累嗎？改天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