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虛軟些，并無其它大礙，正想起床去看看外頭什么情況時，周圍的動靜戛然而止。

過了會兒，大門被推開，一名白衣白發(fā)的男子走過來。

白衣盛雪，眉目如畫。

我瞪大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他，片刻后，沖他揚(yáng)起大大的笑容，淚水卻控制不住的從眼眶滑落。

那兩個字在唇邊停滯不前，直到我被擁進(jìn)對方的懷抱時，嗅到那熟悉的冷香時，方顫聲吐出。

“師、師尊……”

146

滿腹的擔(dān)憂與不安傾泄而出。

我埋在師尊的懷中哭得泣不成聲，說來真是奇怪，明明平日里也不覺得怎樣，為、為何一碰見師尊，卻感到滿腹的委屈與難過……

只想好好痛痛快快的哭一場。

恍惚中，我像是回到了被師尊牽著飛往寒劍山的時候。

白衣尊貴的男子擋在我的身前，恍如巍峨高山，能為我擋去世間所有的風(fēng)雨疾苦。

147

我很想他。

148

師尊起先還哄我，后來或許見我一時半會兒也停不下來，便抱著我躺回床上。

不知不覺，我竟在他懷中又睡了一回。

這一回的夢中，無災(zāi)無難，只有滿世的美好與眷戀。

再度睜眼時，我還有幾分迷茫，只待看見頰邊雪白的發(fā)絲時，才怔怔的回過神。

怎么就白了呢？

我抿緊唇，心頭有些難過，就在這時，師尊睜開眼睛，冰冷的眼瞳在看見我時，微微柔和下來。

“醒了？”

他問這話我才發(fā)覺自己竟整個人好似樹懶般纏在他身上，面頰驟然發(fā)燙，我火急火燎的退開些，結(jié)結(jié)巴巴道。

“醒、醒了……”

師尊笑著坐起來，滿頭華發(fā)落在肩頭，我忍不住伸手去抓過一縷，發(fā)絲柔韌，在手中好似流水。

我怔怔的看著，眼眶一熱，酸痛的眼睛險些又落出淚來。

他笑著敲敲我的額頭，無奈道：“你這眼睛再哭怕是要睜不開了?！?/br>
我臉頰發(fā)燙，小聲道，“不、不哭了。”

話雖如此，心中卻依然沉甸甸的無半分舒暢。

師尊伸出指尖輕柔的按過我紅腫的眼簾，聲音溫和，“心有魔障乃天性，世間萬物都有，這句話風(fēng)兒可還記得？”

我閉著眼睛，茫然的回憶半晌，才記起是大師兄入魔后，師尊下山前幾日夜里我說過的話。

“記、記得，怎么了？”

“風(fēng)兒安慰我的話，怎么自己倒是忘了？”

師尊俯下/身親了下我的額頭，雪白的長發(fā)擋住光，落在我的臉上。

我睜開眼睛，對上他溫柔的眼眸，師尊向我嘆息道，“傻風(fēng)兒，世間萬物都有……我亦不過凡夫俗子，自然也是。”

……

白發(fā)三千只因我存了情愛，心生魔障。

與你無關(guān)。

149

二師兄是天快黑時過來的。

我瞧見他便忍不住想到昨天的歡愛，總歸有些不好意思，但又忍不住心中的喜悅與他分享。

“二師兄，師尊回來了?！?/br>
我歡喜的拉住他的手，開心道，“真是太好了，這樣我們?nèi)吮隳芤黄鸹睾畡ι搅?。?/br>
“師弟。”

二師兄親了親我的唇，我心中一驚，下意識躲開往門邊看一眼，這才想起師尊此時不在房內(nèi)。

剛松口氣，臉就被二師兄強(qiáng)行擺正，他深藍(lán)近墨的眼黯淡了些，連聲音也低沉許多，“師弟，你看著我?！?/br>
我被看得心中一緊，“怎、怎么了？”

他的額頭抵住我，悶聲道，“我要走了……”

我茫然的看著他，“走……去哪兒？”

“回寒劍山?！?/br>
我還是有些不太明白，“何時走？我們可以一起……”

“不行，師弟，你要留在這里把身子養(yǎng)好?！?/br>
我抿緊唇，總覺得二師兄似乎話中有話，心頭有些不安，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好吶吶詢問道。

“不能再等等嗎？我已好得差不多?！?/br>
他唇角翹了翹，碰了下我的嘴唇，這回我沒躲，他親到后眼瞳更明亮了幾分。

“師弟，你我已有肌膚之親……你不能再忘了我，知道嗎？”

我只當(dāng)他是指失憶那事，心中一酸，低聲道，“不、不會的，再也不會了。”

那種事情，經(jīng)歷過一遍便已痛徹心扉，哪來的心力再去經(jīng)歷第二回。

……

那夜二師兄抱著我說了許久的話。

還往我手腕上系了條紅繩，告訴我，“同門師弟兄之間就是要系這個，不然容易弄丟?！?/br>
我哪里看不出這是月老廟的紅線，卻也不說破，隨著他的話幫他系上了紅繩。

150

次日，我本想去找?guī)熥鹪儐柲懿荒芤煌睾畡ι?，卻被上次見過的麻花辮姑娘擋了去路。

她兩眼通紅的看著我，眼中似有嫉妒又有些不甘心，半晌，驀然哭道。

“你能不能去見見顧逸。”

“他現(xiàn)在很不好，說、說不定……會死了?！?/br>
我腦子嗡嗡直響，好半天才記起來，顧逸是師弟的名字。

151

那天終究還是遲了。

我去找?guī)熥鸬臅r候，二師兄已經(jīng)離開。

哪怕我安慰自己過段時日便能再見，心中還是空了一塊，難受得緊。

腕上的紅繩被淡青色的衣袍蓋住些許，天邊落起飛雪，帶著萬物沉睡的寂冷。

師尊攬過我走進(jìn)屋內(nèi)，溫?zé)岬氖终聘糁路旁谖业牡ぬ镏?，往日明顯的靈力此時卻如石沉大海，我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真的徹頭徹尾失去了靈氣。

或許還要更糟糕，因為我丹田已廢此生無法修練。

師尊沉著臉，語調(diào)卻很平靜，“風(fēng)兒，乖，再等等?！?/br>
我向他笑了笑，沒有再提離開的事情，因為我突然意識到，或許除了我……他們從未放棄為我冶好丹田。

……

那串紅珠重新戴回我的手上，只余下十九顆，與二師兄那條紅繩交在一處。

我總擔(dān)心師尊會問起紅繩的事情，他卻只是淡淡掃過，除了……身上的氣勢更冰冷了些，眉頭皺得更深了些。

但是……想、想來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

152

夜晚，雪越來越大。

偶爾拍打在紙窗上，打出輕微的簌簌聲。

我抱膝坐在床上呆呆的看著虛空之處，腦中回想的卻是白天里那位姑娘說的話。

——你就這么狠心么？就算他做錯了事，萬寒修將他打成那樣，也該夠了啊——

——他現(xiàn)在只是想見你一面而已，你都不愿意？——

——你們不是同門師兄弟嗎？他那時為了救你不顧生死去掏了毒妖王的窩！你知不知道！——

少女的聲音越來越尖利，那雙通紅憤怒的眼眸卻在腦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