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聞歌輕聲。

慕容郁噤聲片刻，又說：“昨夜煙花看見了沒？”

洛聞歌想到昨夜與蕭毓嵐臨窗看煙花時景象，神色不自覺柔和下來，眼角眉梢蘊滿溫柔，淺笑道：“看了?！?/br>
慕容郁像發(fā)現(xiàn)新大陸般驚奇看他，低聲好奇問：“洛大人，你老實承認昨夜是不是和心上人在一起？”

洛聞歌摸摸臉，靠近問：“你怎么這么說？”

慕容郁詭異看他一眼，手橫豎比劃，語氣藏著興奮：“你表情不一樣，怎么說呢，是我沒見過的樣子，很溫柔，甜得能采出蜜來，眼神動作太不一樣，洛大人，我說得對不對？”

那邊謝溫軒神色微妙，儼然意識到什么。

洛聞歌淡笑不語，由著慕容郁猜。

有謝溫軒和慕容郁來，沒人再自討沒趣往洛聞歌面前湊，而昨夜被受爭議的沈爵和徐應屏并未來偏殿，轉(zhuǎn)瞬便到上早朝時候。

今早的蕭毓嵐看起來心情也不錯，對遞交上來的奏疏全收下了，沒像先前那樣看不順眼丟下去讓人重寫。

大小瑣事走過場，位于前面的沈爵率先站出來，奉上奏疏朗聲道：“老臣自認年事已高，精力不濟，無法再勝任首輔一職，十分向往粗茶淡飯日子，遂請陛下恩準老臣辭官返鄉(xiāng)。”

蕭毓嵐連客套都省了，應道：“朕準了，沈閣老近年鞠躬盡瘁，朕必要好好賞賜一番，李公公?！?/br>
李公公躬身上前：“老奴在?！?/br>
“此事交由你全權(quán)辦理，今日賞賜要到沈閣老手里?！笔捸箥咕o盯沈爵道，眼中光芒無人能懂。

李公公領命退居旁邊。

沈爵眉頭幾不可見微皺，內(nèi)心生出些不祥預感，當著諸多同僚面，硬著頭皮道：“多謝陛下體恤，老臣感激不盡?！?/br>
“沈閣老客氣，朕還要多謝你無私奉獻多年，否則寧朝也不會有如今繁華昌盛。”蕭毓嵐語調(diào)輕飄道。

這話里諷刺讓沈爵臉色微僵，奏疏剛遞上去，蕭毓嵐話就說得這么讓人難下臺，真是詭譎多變。

沈爵裝瘋賣傻，誠然道：“陛下謬贊，這是臣分內(nèi)之事?！?/br>
蕭毓嵐哂然，不要臉老狐貍到何種地步都能無視臉皮，他不多做計較，左右今日之后，首輔之位會交由他人，再無沈爵半分瓜葛，再看向那邊還站著不動的徐應屏，該你了。

徐應屏也很上道，手持兵符上前，揚聲道：“老臣替陛下掌管兵權(quán)多年，如今陛下龍驤虎步，是該親臨三軍，試著領兵打仗，老臣自知能教陛下之處少之又少，無顏再掌管兵權(quán)，遂將其歸還陛下?！?/br>
蕭毓嵐神色冷淡，像是不太在意，身側(cè)李公公卻是個明白人，小碎步下去將兵符接上來，放到蕭毓嵐手邊。

蕭毓嵐拾起不過巴掌大的兵符，細瞧好一會兒。

這并不是他初見兵符，登基前，不，應當說父皇在世前，他常能在養(yǎng)心殿看見此物，那時父皇總給他玩，說等他弱冠，就將這東西送給他做加冠禮。

如今加冠已過，兵符也回到他手里，少了那個說要將兵符給他做禮物的人。

蕭毓嵐眼眶有片刻濕潤，握緊兵符，淡淡道：“徐大將軍這些年立下無數(shù)汗馬功勞，替朕掌管兵權(quán)數(shù)十載，朕不知如何謝你，唯有賞黃金萬兩，賜封為武德候，保留其鎮(zhèn)北大將軍威名，世代相襲，方能聊表心意?！?/br>
如愿得到賞賜，徐應屏心下稍輕，叩首謝恩：“老臣謝主隆恩?！?/br>
昨夜晚宴之事如約上演，驚呆不少人，又有些看不懂蕭毓嵐此舉何意，不免人心惶惶。

就在這時，慣會彈劾的言官站出來，高呼道：“臣有本啟奏?！?/br>
蕭毓嵐摩挲著兵符，神色不喜不悲，望著出列之人：“準?！?/br>
“臣要彈劾大理寺少卿洛聞歌言語不當，行事放浪形骸，不僅當眾與男子拉拉扯扯，還私下豢養(yǎng)外寵，此事人盡皆知，鬧得滿城風雨?！毖怨倏犊ぐ?，以至面紅脖子粗像個斗戰(zhàn)公雞，“他洛聞歌名聲有礙，行為有損，不可以再繼續(xù)做三司會審主審！”

洛聞歌毫不意外會被彈劾，昨夜那出戲落幕后，沈爵和徐應屏都會反應過來，那驟時兩人絕不會放過他。

這彈劾恐怕只是小打小鬧，想必接下來，他每天都將在彈劾中度過，蕭毓嵐案臺也會堆滿彈劾他的奏疏，不將他拉下馬，誓不罷休。

放在以往，蕭毓嵐或許會聽聽言官的話，今時不同往日，蕭毓嵐再清楚不過洛聞歌為人，哪會被三言兩語迷惑的。

再說，洛聞歌名聲會如此狼藉，也和蕭毓嵐脫不開干系。

言官話里與洛聞歌拉拉扯扯男子及外寵蕭毓嵐輕咳：“朕清楚此事緣由，是洛少卿不得不為之，待事情結(jié)束后，三法司會出份詳細聲明，驟時諸位愛卿便明白了，好了，此事莫要再提。”

那言官還要再說，收到沈爵眼神制止，心有不甘退回原位。

蕭毓嵐多看沈爵一眼，還算識相。

早朝有驚無險過去了，在洛聞歌及謝溫軒、慕容郁密審曹澄前，他先去養(yǎng)心殿見蕭毓嵐。

養(yǎng)心殿。

軟塌炕桌上。

蕭毓嵐讓李公公送上來一個小瓷盆，便將人趕走了。

洛聞歌在炕桌這邊看蕭毓嵐動作，從看見瓷盆，他就不太懂對方要干什么。

蕭毓嵐往盆里放熱水，忙活間抽空似的看他一眼：“不知道朕在做什么？”

洛聞歌點頭：“陛下要給我說說嗎？”

蕭毓嵐試好水溫，將兵符摸出來丟進去：“看看是真是假?！?/br>
洛聞歌不太確定道：“他還敢在兵符上動手腳？”

蕭毓嵐撩起眼皮子，感覺有點假笑的味道：“你以為他真愿意給朕？”

“那也不至于弄個假貨來糊弄你吧？”洛聞歌還是不信。

蕭毓嵐哼笑，等時辰差不多，撈出兵符一看，皺眉：“假的。”

洛聞歌大驚：“假的？”

蕭毓嵐嚴肅點頭，將兵符遞到他面前：“小時候朕常玩這個，當時父皇還說個有趣之處，鑄造兵符的工匠在將要竣工時喝了點酒，醉醺醺的，一不小心在兵符底部留下個痕跡，很小很模糊小星星，他怕被怪罪，想重做也來不及，只能偷偷放上陶土燒制?！?/br>
洛聞歌將兵符翻起來，底部光潔好似一體成形。

他不信邪地使勁擦了擦，底部還完整，真和蕭毓嵐說的不同，那也就說明這東西是假的。

“如若這是假的，那…徐錦媛他們也不好再抓了?！?/br>
蕭毓嵐拿過手帕凈手：“你讓洛安去抓人了？”

洛聞歌丟開兵符，有點頭疼：“這東西是假的，那那些兵還會聽徐應屏的話，說不定此時徐應屏都打包袱開溜了?！?/br>
“徐邵硯還在朕手里，他不會跑?！笔捸箥故捌鸨?，在手里掂量著，“他以為朕不知道兵符上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