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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休息,明天再說?!?/br>“江明楷不會有事,你家也沒事。”越仲山講得足夠直接,也簡短,盡量不顯得語無倫次,“沒事,江明月,已經(jīng)沒事了,好嗎?”江明月日常說話都有些慢,不會叫人著急,也不算拖拉,只是顯出一種不太在意似的懶散。但當(dāng)下他用了快一些的語速,順著越仲山的話低聲說:“我知道,所以才叫你先去休息?!?/br>所以越仲山?jīng)]聽出他一直在哭。越仲山只是看著江明月坐在那里模糊的影子,因為瘦而總是顯得單薄,抱住自己的樣子看上去那么無措,心里惶然的感覺就如潮水般蔓延,幾乎目眩耳鳴。徐盈玉總怕江明月受委屈,越仲山一直覺得自己做的還算不錯,但這一次,他知道江明月不止是委屈。他明白,江明月一定在想,為什么他這么可怕。很少有人能一直幸運,不斷獲得生活的饋贈,但也很少有人會一直不幸,想要的東西沒一樣能得到。可越仲山最初就只有一樣想要,仍怎樣都沒辦法得到。當(dāng)他慢慢開始明白,好像不用那么極端和偏激的努力就可以擁有時,卻總是差一步。原本對他來說,江明月不喜歡他,與江明月覺得他惡心的含義是相同的,因為最終指向的結(jié)果都是他們不在一起。那他就想辦法與江明月在一起。江明月卻教他說不是這樣的。江明月讓他體會到在一起也可以有不同的方式,江明月肯試著喜歡他的在一起,與江明月看到他伸手就下意識躲開的在一起相比,簡直是天堂與地獄。江明月總強調(diào)“健康的關(guān)系”,江明月認(rèn)同理智、克制、合理和共情。可越仲山渴望“只有彼此”,越仲山遵循陰謀、算計、威逼與利誘。這樣的不同原本可以共存,在江明月沒有完全看清他的真實面目之前。可誰叫他總是差一步。他的運氣總是不太好。胸腔里的急迫和恐懼快要讓他發(fā)瘋,江明月就在眼前,已經(jīng)讓他覺得遙不可及,他更不可能在這個時候走開,只知道自己要不停不停地解釋。“我當(dāng)時不知道?!痹街偕椒磸?fù)說,“那時候,我以為,你騙我。”“我以為你會提離婚?!彼D澀地吐出一個個字詞,是他的理由,聽起來卻異常蒼白,甚至無法說服自己,“我沒辦法?!?/br>兩個人在黑暗中對坐,從摟著睡在一起的姿勢坐起來,所以挨得很近,各自的睡袍也沒那么整齊。江明月很長時間沒再說話。越仲山覺得江明月可能這輩子都不想再跟他說話了。他又等了一會兒,江明月一動不動,不給任何回應(yīng),仍不肯走,僵持很久,江明月突然用很輕的聲音說:“你明明知道,我爸就是因為家里出的事急死的。”越仲山不以為然地預(yù)備再給江家來這么一下,顯然就是對他家里帶著血的悲哀一點沒有放在心上。越仲山渾身的血都涼了。走廊的感應(yīng)燈隨著主臥房門的開合而亮起來,燈光投下來,將他的一半影子打在墻上。壁布的色調(diào)和材質(zhì)都是江明月定的,掀掉了原先模版裝修的暖黃色墻紙,摸上去是一種偏紗質(zhì)的手感,在近墻根的地方開始有小簇的桔梗花出現(xiàn)。原本越仲山對這些都很沒所謂,但如果是江明月讓他也來摸一摸不同布料的手感,他就會感受到一種豐盈的幸福。他在翠湖明珠住了好幾年,對每一間房都熟悉,但他并沒有推開任何一間客房的門。在主臥的門口站到窗外開始有亮光,越仲山?jīng)]覺得用了多久。甚至他覺得時間停留在這一夜也不錯,那就不用去面對江明月的“明天再說”。江明月醒得算早,站在留著一道門縫的門后面,越仲山很快就聽到他下床和洗漱的動靜。等他從浴室出來,身上的睡袍換了一件。深香檳色的絲質(zhì),長到大腿,衣料垂軟,包裹著他很薄的肩膀和胸膛,款式的原因,袖子沒那么長,手腕露在外面,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還留著水珠。睡袍穿得整齊,往上只露出鎖骨,和下面很小的一片白皙的皮膚。他看到站在幾步之外的越仲山,停下動作,站在原地,看了越仲山一會兒。良久,才微微皺眉,收回眼神,眼睛和嘴角都有些下垂。越仲山向前走了一步,看他沒動,才繼續(xù)走過去。他很輕地碰了一下江明月的眼角,開口時聲音發(fā)?。骸翱蘖耍俊?/br>江明月的眼睛很紅,越仲山看到的第一眼就開始想,他昨晚什么時候哭的,為什么一點聲音都沒聽到,又想,他哭了多久,什么時候睡著,自己都沒有對他說一句對不起。除了在床上,江明月沒有真的哭過。兩個人關(guān)系最僵硬的時候,越仲山因為江明楷委托離婚律師遷怒江明月的那天晚上,江明月也是一下子被他嚇哭。流了一點眼淚,越仲山就什么蠻力都使不出來了。他從江明月身上下去之前,腦袋里都是沖動和憤怒,但還是擦了擦江明月的眼睛。越仲山不能讓自己過多地去想江明月一個人靜悄悄哭的樣子。就像他受不了江明月與除他以外的同性異□□往過多一樣。這一夜多少暴戾與害怕交雜的情緒,都不及此時他恨自己做了那件事,不是因為心里覺得它是錯事,而是因為他惹哭了江明月。越仲山又拿拇指蹭了蹭他眼角,像是非常舍不得。江明月沒說話,任他碰,低下了頭,用頭頂?shù)囊蝗Π氚l(fā)旋對著越仲山,但看上去不像昨晚那樣抗拒。越仲山就試探性把他抱進(jìn)懷里。他把手放在江明月的后背,發(fā)現(xiàn)江明月身上很涼,就抱得很緊,不再是那種紳士的抱法。很久,江明月才在他胸膛里斷斷續(xù)續(xù)地說:“你也去洗一下,要早點吃飯?!?/br>又說,“過年好。”越仲山心底一陣陣酸脹,懸在頭頂?shù)膭]有掉下來,又叫他頭腦混亂,無法進(jìn)行任何有效思考。好一會兒,才也說:“過年好?!?/br>除此之外,江明月什么都沒再說。往常他們吵架,或說辯論、斗嘴,基本都是江明月講著他自己那一套原則和道理,認(rèn)真的,也是溫和的,越仲山向他道歉,他就可以很快當(dāng)作沒什么事發(fā)生。但從昨晚開始,江明月就幾乎什么都沒說。他也很少看越仲山,那個擁抱之后,幾乎避免了所有可能的肢體接觸。收拾停當(dāng),兩個人下樓去吃飯。別墅里的傭人沒有因為主人只有兩個而有所減少,各司其職,一大早,這棟房子就里里外外都透著年味。剛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