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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己難為第1章我再一次遇到周黎,場景實在是讓人啼笑皆非。那是一個不入流頒獎晚會,因為我的劇本入圍了一個獎項,所以我也應邀出席了現(xiàn)場。說實話我不太想去。頒獎晚會這種地方,甭管是什么級別,到處都是衣著光鮮亮麗的俊男美女,每個人都跟著一整個攝制組的長槍短炮,快門聲響的像是機關(guān)槍。而我只是一個穿著舊T恤和運動褲的宅男,每天在臟亂的一居室醒來,踩著拖鞋下樓去扔垃圾。但是盧青和,用了我這劇本的導演,非要我去。她直接殺到我家里,逼我換上從耀華借的套裝,然后硬把我塞到車里送去做造型,最后直接開到了晚會現(xiàn)場。她大概是覺得,以我現(xiàn)在這樣廢柴的程度,再不乘機去和那些大佬們套套近乎,遲早會把自己餓死。她真的是多此一舉,編劇本來就是整個創(chuàng)作團隊的底層,我又沒什么名氣。這個獎項看上去也野雞的很,怎么會有正兒八經(jīng)的名導來。頂多就是二三線的人湊湊局,再找?guī)讉€大熱的演員站臺??粗鵁狒[,其實也就是一場熱鬧。抱持著這樣消極心態(tài)的我從落座開始就在犯困。所有頒獎禮重頭戲都是男女主演,一個劇本入圍能有什么水花。所以我安然地在位子上打盹兒。當然,如果我當時知道自己會拿獎的話,我就不會這么做了。典禮現(xiàn)場的音響聲我完全沒聽見,還是盧青和死命掐我才把我掐醒的。我迷茫的回過頭去看她,從她滿臉的驚喜里若有所思的回過頭去看大屏幕。上面播放是的宣傳片。我拿了最佳原創(chuàng)劇本獎。怎么說呢,我當時腦內(nèi)的閃過的第一個想法是,這該不會是盧青和花錢買的吧。然而這并不是當天的重點。如果說在一眾演藝圈同仁善意的起哄下上臺拿獎是緩刑的開始的話。在看到頒獎的人是周黎的那一刻,我就基本上就死在臺上了。誰能想到頒獎的人會是他呢?周黎笑意盈盈的看過來,穿著這一季最新的高級定制,整個人在鎂光燈下像是他胸前的鉆石胸針一樣閃閃發(fā)亮。他那張臉已經(jīng)是一件不可多得的殺器,儀態(tài)更是一如既往得體,友善,莊正。他是時下最炙手可熱的男演員。我簡直是同手同腳地走到舞臺中央,四肢不協(xié)調(diào)的宛如一只站立著的老鼠,半低著頭說不出話。和他搭檔的是另一個熱門小花,大概是因為看出來我的緊張,說了幾句俏皮話暖場。我挺感激她的,但是在臺上的時候我甚至她在說什么都沒有聽見,滿腦子都是站在旁邊的周黎。站的太近了,他身上的香水味我都能聞的見。花香調(diào),他向來喜歡這種。我以前不懂,覺得花香調(diào)就應該是女孩子用的。后來才知道,男人用花香調(diào),那是另一種蠱惑人心的靈藥。曾經(jīng)和盧青和吹牛的時候,我經(jīng)常以炫耀的形式吹捧自己對環(huán)境的聯(lián)想力,特別是嗅覺觸發(fā)的那些。我經(jīng)常因為在某個地方聞到了什么樣的味道,然后被勾起無數(shù)的回憶并開始浮想聯(lián)翩。我管這叫文字工作者的天賦,現(xiàn)在則覺得這天賦不要也罷,恨不得抽自己十幾個耳光,最好抽出鼻血來。血腥味也比這要人命的香水好了太多。所幸這個獎項只是個非常不起眼的獎,流程很快就過完。只要周黎把獎杯給我,我再例行公事地說幾句套話就可以下去了。雖然沒有提前準備說辭,但是靠筆桿子吃飯,現(xiàn)編也絕對不會露怯。等到小花示意,我算是暗暗松了口氣,轉(zhuǎn)過身子對著周黎,等著他把那個獎杯遞給我。那是個面對面的姿勢,離得不算遠,我抬起手來就能碰到周黎胸口的胸針。我已經(jīng)有很多年沒有離他離得這么近了,緊張的鼻尖都在冒汗。而他神色如常,從司儀小姐手里拿過那個獎杯,笑容和旭地遞給了我。不知道是有心還是無意,手指尖在傳遞的過程中碰到了一下,就是這個時候,周黎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來,聲音很低,我都分不清麥克風有沒有把他的話傳出去。他非常自然,非常親昵地開口:“孟植,恭喜你?!?/br>然后,一秒的時間都沒有停留,他就神色如常的把手收了回去。而我握著獎杯,整個人都有點發(fā)僵。后來對著話筒的時候,我其實已經(jīng)懵了,腦子里只剩下一團漿糊,睜著一雙眼睛在觀眾席里茫然地找盧青和,好像是終于看到她,才總算找到了主心骨一樣,口不擇言地說了些感謝人的話,就匆匆下了臺。我知道自己說的不夠好,一點都不文字工作者,活像個偷了東西的小偷。但是誰顧得上這些,遇到周黎已經(jīng)遠遠超出我的承受閾限。我現(xiàn)在只想瘋狂地逃回我的那個小房子,躲在被窩里安安全全的睡一覺。我回到位子上,把獎杯留給盧青和,并告訴她我要出去抽根煙。然后不等她說話,就起身往場外走。中途離場不太合規(guī)矩,但是我管不了這么多。這個頒獎典禮舉辦的場所我來過,常年舉辦過各種活動,后臺繞的要死,有些地方都沒有人守著。我只能憑著記憶往安全通道走,繞了不少彎子。我一邊心急如焚地找路,一邊盤算回了家再用電腦聯(lián)系盧青和告訴她我跑了的這件事。我七拐八拐的繞過一個個彎,終于看到熟悉的樓道口,準備就直接從那邊跑出去。然后我推開門,就看到周黎靠著墻站在那。怎么說呢,我當時沒撅過去,已經(jīng)算心理素質(zhì)好了。我腦子發(fā)蒙,整個人僵在那里。周黎看到我過來,好整以暇地打了個招呼:“你也出來吸煙?”這個人,真的是隨時隨地都在給人臺階。可惜我僵的動都動不了,根本沒法順著下去。可能是僵持的時間太久了,他嘆口氣,隨手捋捋頭發(fā)。狀似不經(jīng)意的問:“好久沒見了,你過得怎么樣?”我有點覺得難堪,今時今日,他隨便拋一個寒暄的話題,我都沒法回答。我現(xiàn)在過的狀態(tài)也是我極度不想見他的原因之一。其實我自己覺得我過得還行,但是盧青和覺得我過得糟糕透頂。事實上,客觀來說,如果不是她一年前買了我的劇本,我確實早就已經(jīng)餓死了。就是現(xiàn)在,也只是勉強在溫飽線上活著,一日三餐不是清水掛面拌醬油,就是饅頭吐司。掐著商場晚上打折的時間去買廉價火腿和蔬菜維持生命。但凡有點尊嚴的人都不會在熟人面前透露這么悲催的生活。何況周黎對我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