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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剛到的?!泵想p雙又問道:“你是一個人來的?” 白士英道:“我和一個叫張正林的貨郎一起來的?!泵想p雙道:“那你也是貨郎了?” 白士英道:“不是,我是行醫(yī)的郎中?!?/br> 孟雙雙喜孜孜的道:“那好極了,我祖母病的很厲害,連巫師都治不好,你會看病,那真是太好了,白哥哥,我就帶你去?!?/br> 白士英道:“孟姑娘還得梢候一會?!?/br> 孟雙雙還當(dāng)他要和自己訴說情話,粉臉微紅,似喜還羞的膘了一眼,輕聲問道:“你還要再坐一會么?” 白士英道:“在下和姓張的朋友約在這里見面,他還沒來?!?/br> 孟雙雙道:“你朋友這時候還沒來,我們只管先走,我會叫人去找他的,到了孟家寨,還怕走丟?” 白士英道:“不,我們還是等他的好,我的藥箱,還在他車上。” 孟雙雙攢攢道:“你知道他到那里去了?怎么還不來呢?” 只聽坡后有人大笑道:“在下早就來了,只怕驚動了公主和白兄的情話?!?/br> 隨著話聲,一條人影,已從山坡后面跳了上來那正是貨郎張正林。 “公主”這兩個字,聽的白士英大感驚訝,他臉上訕訕有些不好意思,慌忙站了起來,說道:“張兄來的正好?!?/br> 孟雙雙跟著站起,嬌哎道:“討厭?!?/br> 張正林笑了笑道:“我們這位白兄不討厭吧?”一面又朝白士英拱拱手道:“恭喜白兄,一到九里龍,就認(rèn)識了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孟公主,真是福慧雙修,艷福不淺?!?/br> 白士英被他說得臉上一紅,忙道:“張兄休得取笑?!?/br> 孟雙雙是苗族少女,聽到張正林當(dāng)面說她是如花如玉的大美人,不但不以為笑濾,而且心里十分高興,嬌笑道:“白哥哥,他已經(jīng)來了,我們走吧?!闭f著伸手拉著白士英的手要走。白士英被他鬧了個面紅耳赤,大為尷尬。 張正林忙道:“白兄只管和孟公主先去,兄弟隨后自會把藥箱送去的。”孟雙雙也沒待白士英多說,拉著他就走。 這座小山坡,就像是孟家寨前門前的一道照墻。白士英隨著孟雙雙轉(zhuǎn)過山坡,就有一條較為寬闊平坦的石砌道路,兩邊都是高大的樹林。這條路很少曲折,轉(zhuǎn)過一重山腳,就看到兩道粗木的柵門。這是四面環(huán)山的一片廣大盆地,一眼望去,茅屋柿比,也有三五成群,自成一簇的,也有獨(dú)自一幢,依山而居的,反正都是在這一片山拗之間,聚族而居。 沿著這條石砌道路進(jìn)入柵門,又走了半里光景,已經(jīng)到了一座不算太高的山岡下面。月光之下,但見一座覆蓋極廣的茅屋,黑壓壓一片,血立在山麓之間。 孟雙雙拉著白士英,腳下不停,筆直往里奔去。這一幢茅屋,構(gòu)造十分突出,前面一排,就像是穿堂,經(jīng)過穿堂,是一個大天井,迎面又是一排茅屋,中間一間,透射出燈光,卻垂著一徘用回木串成的珠簾。 孟雙雙一手拉著白士英,穿簾而入。屋中燈光極亮,陳設(shè)也極簡單,上首一張?zhí)匍缴?,踞坐著一個頭挽發(fā)譬的肥胖苗人,卷須虬髯,看去約模五十出頭,他上身穿一件白麻背心,露出虬筋糾結(jié)的一雙胳膊,下面穿一條寬大的黑褲。 藤榻邊上,一張矮兒上,放著一個裝酒的瓦罐,此刻那老苗人正在啃著煙煎的雞腿喝酒。 他一眼看到孟雙雙拖著白士英闖了進(jìn)來,不覺微微一怔,但立即放下酒罐,雙手在他寬大的褲上,抹了抹,笑呵呵的站了起來。這當(dāng)然是看到白士英一身漢人裝束,表示歡迎之意。孟雙雙沒待對方開口,早已放開了拉著白士英的手,翩然奔到那老苗入身旁唁唁呱呱的說了幾句。 那老苗人一面點(diǎn)頭,但他目光卻向白士英身上打轉(zhuǎn),等孟雙雙把話說完,他才含笑朝白士英拱拱手道:“歡迎,歡迎?!边@兩句話,說的極為生硬。 孟雙雙轉(zhuǎn)臉朝白士英道:“這是我爹,也是我們孟家苗的族長?!?/br> 白士英跟著向上抱拳一禮,說道:“在下久仰族長大名,今晚幸會?!泵想p雙把他說的話,又用苗語給爹翻了。孟族長更是高興,指指邊上一張?zhí)僖?,口中咕咕的說了兩句。 孟雙雙嫣然一笑道:“我爹說你是遠(yuǎn)客,請坐。”白士英知道苗人性直,就不客氣在藤椅上坐下。 孟族長等他做下,立即取起他方才喝的那個酒罐,遞了過來。孟雙雙站在她爹身邊,抿抿嘴,含笑道:“我爹請你喝酒。” 白士英知道他此舉表示對自己的敬意,要是不喝,就是瞧不起他了,這就慌忙雙手接過瓦罐,大大的喝了一口,才放回幾上。酒是好酒,很香,很醇,孟族長又朝孟雙雙嘰哩咕峪的說了兩句。 孟雙雙才美目含睬,嬌聲說道:“我爹問你,你能治得好我祖母的病么?” 白士英聽的一呆,答道:“在下要看過令祖母生的是什么病,再診過脈,才能知道?!?/br> 孟雙雙又把這后告訴了爹。孟族長朝她女兒,又說了幾句。孟雙雙點(diǎn)頭,然后朝白士英道:“我爹要我去問問娘,白哥哥,你請坐一會?!闭f著,就像燕子般,輕盈的朝屋后奔了進(jìn)去。 孟族長望著白上英笑笑,又把那瓦罐遞了過來。白士英和他語言不通,但人家把酒遞過來了,盛情難卻,不得不喝,只得接過酒罐,又大大的喝了一口,才把酒罐遞還。孟族長口中說了兩聲“好”,仰起脖子,“咕”的喝了一口,又把酒罐朝白士英遞來。 這可不得了,孟雙雙走了,沒人做翻譯,自然只有喝酒。白士英估計(jì),這一個瓦罐,至少有三五斤酒、如果你一口,我一口的喝下去,立時可以喝光。這酒,比劍河客棧里賣的茅臺酒,還要厲害得多,但他無法推辭,只得又接過瓦罐,喝了一口。 孟族長酒興極分,看到白士英酒量好,不覺大為高興,自己喝過一口,又遞過來。白士英暗暗叫苦,此時除了舍命陪君子,只有希望孟雙雙早些出來。這樣你一口,我一口喝個不停,不過盞茶工夫,已把瓦罐內(nèi)的酒喝光。 孟族長目露驚奇,連聲說“好”,接著舉起蒲扇般手掌,輕輕擊了兩下。只見從左首房中,急步走出兩個年輕苗婦,朝孟族長躬身一禮,柔順的說了一句苗語。這兩個苗婦敢情是孟族長的待妾,她們似是在向孟族長請示。 孟族長指著瓦罐,大聲叫著,看他神情,顯然是說“快些添酒”的意思。兩個苗婦應(yīng)了一聲,由左首一個從矮幾上取起瓦罐,躬身而退。不多一會,只見她們每人手上各自捧著一個瓦罐走上,一齊放到幾上,才行退去。 白士英看的暗暗皺眉,心想:“苗人如此喝酒,自己如何受得了?” 孟族長朝他呵呵一笑,仰手捧起酒罐,喝了一口,白士英只得學(xué)他模樣,也捧起酒罐,喝了一口。他到了此時,只好仗著精純內(nèi)功,先把酒逼往了再說,孟族長看他酒過極洪,更是喜動顏色,放下酒罐,一挑大拇指,一陣呵呵大笑。白士英同樣朝他挑著大拇指,然后拱了拱手,表示對他酒量,十分佩服。孟族長極為高興,又呵呵大笑了起來。 這時只見一名腰掛著苗刀,一邊革囊中插著一排竹箭的苗人,引著張正林走了進(jìn)來。張正林捧著藥箱走入,看到孟族長,立即放下藥箱,趨上幾步,連連抱拳,口中嘰咕咕的說著苗語。孟族長也站起身,和他以苗語談話,然后取起鹵前瓦罐,自己先喝了一口;朝張正林遞去。 張正林雙手接過,也大大的喝了一口,把瓦罐放回幾上,取起藥箱,送到白士英面前,笑道:“白兄,兄弟來的不慢吧?” 白士英雙手接過,說道:“多謝張兄了,你再不來,兄弟這點(diǎn)酒量,快要醉倒了?!泵献彘L敢情能聽不能說,一手摸虬髯,洪聲大笑。 張正林問道:“孟公主呢?” 白士英道:“她進(jìn)去了。”話聲甫落,孟雙雙已經(jīng)一陣風(fēng)般飛奔了出來,朝白士英招招手道,“白哥哥,我娘請你進(jìn)去哩。”一面回頭朝孟族長說了幾句,孟族長只是點(diǎn)頭。 白士英捧著藥箱,問道:“是不是給令祖母看病去?” 孟雙雙嬌咳著道:“白哥哥不用多問,是我娘先要看看你?!闭f完,也不管當(dāng)著她爹面前,伸手拉著白士英就走。 孟族長看她女兒和白士英這般要好,心里一陣高興,望著張正林呵呵大笑。 張正林怎么也沒想到白士英一來,就會被孟公主選上,看著兩人后影,不禁微微發(fā)呆。孟族長這一大笑,才把張正林驚醒過來,連忙含笑道:“公主眼光真是不錯,敝友不但文武全才,又精干醫(yī)道,是李一丹李藥師的得意傳人?!彼f的當(dāng)然是苗語。 孟族長一手摸著虬髯,呵呵笑道:“咱們幾個村子里的小伙子,小女沒有一個看得上,他喜歡漢家郎,老夫也只好就由她去了。” 張正林笑了笑道:“敝友能獲得公主垂青,在下也與有榮焉。” 孟族長大笑端起瓦罐,說道:“喝酒喝酒?!?/br> 白士英被孟雙雙拉著手,身不由已隨她急步奔入后院,后院當(dāng)然要經(jīng)過一個小天井,茅檐回廊,別饒幽趣。小院落中,種著許多不知名的花卉,踏進(jìn)后院,就可聞到一股清香,長廊盡頭,是一排三間茅屋,孟雙雙拉著他就直向中間一間行去。 門口,也像前面一樣,掛著一徘用木珠串成的簾子,孟雙雙手牽手的拉著白士英掀簾而入。白士英目光一動,發(fā)現(xiàn)這間屋里的布置,竟和漢人家相似。上首擺著一張長案,一張八仙桌,兩旁各有一排椅幾,而且還是上等紅捕經(jīng)過精工雕刻制成,但一看就知年代已經(jīng)相當(dāng)久遠(yuǎn)了。 這時,八仙桌上,放著一盞高腳油燈,照的一室通明。左上首,端坐著一個苗裝婦人,面貌白皙,鬢發(fā)微見花。白士英曾聽張正林說過,孟家苗重男輕女,族長的正妻,就是鬼母耐德,女兒叫做公主,也就是將來的“鬼母耐德”。公主不出嫁,只能招贅,贅婿就是未來的族長,那么孟雙雙的母親自然就是鬼母耐德了。 孟雙雙叫了聲:“娘,白哥哥來啦?!币幻娉资坑⒌吐暎骸澳蔷褪俏夷??!?/br> 白士英心中暗暗驚奇,孟雙雙和她娘說的竟是漢語,心念轉(zhuǎn)動,立即朝那苗婦拱手作揖道:“在下見過耐德。” 耐德早就打量著他,額首笑道:“白先生請坐?!卑资坑蛋灯婀诌@位鬼母“耐德”,漢語說的極好。 孟雙雙嫣然一笑,親切的道:“白哥哥,你坐呀?!?/br> 她形跡親密,白士英方才在孟族長面前,倒也不覺得什么?但此刻在能說漢語的耐德面前,卻不禁臉上感到一紅,彬彬有禮的欠了欠身道:“在下告坐?!?/br> 把藥箱放在幾上,然后在下首一張椅上落座。 耐德目光一抬,含笑道:“老身聽小女說,白先生精擅醫(yī)道?!?/br> 白士英道:“不敢,在下稍通醫(yī)理?!?/br> 耐德又道:“白先生次到咱們這里來?” 白士英道:“是的,先師在日,一向是在苗嶺一帶行醫(yī),在下奉先師遺命,才到這一帶來的?!?/br> 耐德看了他一眼,問道:“白先生尊師是誰?” 白士英道:“先師姓李,人稱李一丹?!?/br> 耐德點(diǎn)點(diǎn)頭道:“李藥師名滿苗疆,疑難雜癥,均可一齊病除,白先生既是李藥師的高足,那就好了?!闭f到這里,接著道:“家母今年七十有九,平日身體極為健朗,上月初忽然染恙,初時只是不思飲食,昏倦欲睡,如今逐漸加重,神形消瘦,有時好像還有吃語,咱門附近有名的巫醫(yī),都治不好,不知白先生是否能治?” 白士英道:“漢醫(yī)首重望,聞,問,切,必須切過脈,才能探求病因,對癥投藥,才不致有誤?!?/br> 耐備聽的連連點(diǎn)頭道:“白先生高論極是,足見醫(yī)道高明了?!币幻孓D(zhuǎn)頭朝孟雙雙道:“雙雙,你陪白先生進(jìn)來,一起去看看你祖母的病?!闭f完,站起身子,當(dāng)先朝左首一間房中走去。 孟雙雙朝白士英嫣然一笑道:“白哥哥,我們進(jìn)去。”白士英捧起小藥箱,跟著往屋中行去。 這房中,陳設(shè)簡單,放著一張雕花大床,一張陳舊的銅鏡妝臺,另外是一張方桌,幾把椅子;但在苗人家中,有這樣擺設(shè),已是絕無僅有了。大床上,躺臥著一個老苗婦,白發(fā)鴇臉,已經(jīng)形容枯槁,消瘦得只剩了一把骨頭,此時定著一雙無神的眼睛,張口呼吸,已只有奄奄一息。 耐德站在床前,眼看母親病勢如此沉重,止不住睫含淚水,面有戚容,看到白士英走入,不覺問道:“白先生,你看家母還有救么?” 白士英道:“耐德放心,在下自當(dāng)盡力而為。” 耐德道:“白先生如能把家母的病治好,老身自會重重的謝你?!?/br> 白士英道:“耐德言重了,醫(yī)者有割股之心,盡我之能給老耐德治病,乃是在下的天責(zé),怎敢當(dāng)?shù)弥爻甓?,耐德請把老耐德的手腕取出來,在下先切切脈象如何?” 耐德點(diǎn)點(diǎn)頭道:“白先生真是高明之士。”說著,輕輕把老苗婦的手取出。 白士英走到床前,孟雙雙很快端過一把椅子說道:“白哥哥,你坐呀。” 白士英也不客氣,就在床前坐下,按在老苗婦脈門之上,仔細(xì)的切了一陣,才抬頭道:“耐德,在下還要切切老耐德右手的脈?!蹦偷曼c(diǎn)點(diǎn)頭,輕輕的替老苗婦轉(zhuǎn)了個身。 白士英又切了她的右脈,起身取過藥箱,打開箱蓋,取出一塊竹片,對耐德道:“在下還要看看老耐德的舌苔。” 耐德問道:“白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