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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啊?!?/br>死寂被一聲冷笑打破。吳尚站起來,伸了個懶腰。他自腰間取下一個乾坤袋,道,“無礙,這兒還有。無需吝嗇,再給藺魔君加三倍的陰流。”黑暗中,絕望如卷土重來的巨潮。第145章命途始終折雪骨酷刑終是重啟了。滂湃的陰流再次倒灌,陰石中爆發(fā)的寒意盡數(shù)撞那被吊在金架頂端昏沉瀕死的魔君身上。“啊……?。 碧A負(fù)青被渾身爆炸開的劇痛逼得硬生生睜開眸子,只是那瞳孔一下子就渙散掉,空茫茫的什么都沒有。慘白的唇徒勞地顫抖,卻連吐氣都困難,不停汩汩涌出的全是發(fā)黑的血。地牢之內(nèi)一片血氣寒氣直沖,微薄希翼被碾碎之后,便化作百倍千倍摧垮著所有人的意志。“君上……君上?。?!”“混賬,老子殺了你??!”昔日臣屬與子民瀕臨崩潰的嘶吼已然傳不入藺負(fù)青耳中,一張張目眥欲裂的臉孔也映不入他眼里。“啊……啊,”他已沒了意識,哪怕已經(jīng)緊緊地咬著牙關(guān),窒痛喉間還是無意識地漏出絲許破碎的音,瞳孔散大得越來越厲害。洶涌的陰氣瘋狂沖擊身上,那片清瘦身子再也撐不住這般折磨,竟迎著那鐵刺狠狠向上挺起又落下,金架金線碰撞出清脆的聲音。聲音如驟雨般越響越急,越響越急。叮叮鐺鐺……叮叮鐺鐺!天外神放聲大笑起來。吳尚走至金架面前,猛地抬手扼住藺負(fù)青染血的下頷:“開口求饒,叫城里魔修回城救你,我便叫陰流停下?!?/br>他眼神帶著蠱惑:“如若不然……這陰流還可以再加?!?/br>劇痛與寒冷刺激著每一根神經(jīng)尖端。藺負(fù)青神智在顛倒間時聚時消,他硬是繃緊了薄唇不再發(fā)聲。他不能……張口。他乃帝君,倘若此時在眾目睽睽之下垮了,倒了,丑態(tài)畢露地哭痛求饒……他怕此地的所有魔修都要徹底崩潰絕望。可是他真的承不住了,陰氣撕咬著五臟六腑,渾身都在不堪忍受地痙攣著,受不了了,真的不行了……藺負(fù)青的意識還在酷刑間煎熬著,可他這副千瘡百孔的身軀早就過了極限,再也無法將陰流全數(shù)容納。行刑用的陰氣自那鐵鏈之上沖下,殘忍地注入被壓跪在魔君下方的母女體內(nèi)——首先響起的,是一聲稚嫩卻撕心裂肺的慘叫。是那個城衛(wèi)長的女孩子。她還那么小,瞧著才四五歲,一直恐懼地瑟縮著。直到此刻,那柔嫩的身子猛然彈跳起來,像一只被活生生扔進(jìn)了油鍋里的小白兔。“?。。∧镉H,娘親——”女孩尖利地慘哭,翻滾著,用額頭撞擊著地面。她的后背插著那只致命的鐵鉤,陰氣便從此處擠入那小小的血rou之軀內(nèi)。“痛,好痛?。∧镉H救桃桃,啊啊……救桃桃啊……”女孩后背迅速開始腐爛泛黑,森白的骨頭暴露出來。孩子眼珠翻動,捂著胸口嘔血,慘不忍睹。她所虛弱呼喚的娘親披頭散發(fā),淚流滿面地抱著女兒,“孩子,我的孩子……娘親在呢,啊,娘親抱著你呢……”高吊的金線搖曳,藺負(fù)青掙扎著。他的經(jīng)脈開始斷裂,血rou接連爆開,大片艷紅灑在金架上。焦黑的腐蝕傷蔓延到了曾經(jīng)清美出塵的臉上,沉如灌鉛的眼瞼顫顫半開。眼前……像下了雨,一片模糊水霧。“桃桃,娘親的好小寶……”女子渾身哆嗦,雙手按在女孩細(xì)弱的脖子上,想給孩子一個不那么痛苦的結(jié)束。然而還未待她用力,陰流也同樣降臨在這可憐母親的身上。女子慘叫一聲癱倒在地,再也無力動作。牢內(nèi)黑暗,掌管陰石行刑的天外神冷汗涔涔,“神尊,這魔種好像,他好像真的受不住了……經(jīng)脈都斷了,這……”金眼人看著藺負(fù)青的眼神已經(jīng)類似于驚恐。他不相信竟真的有下界的賤種可以在陰氣折磨下堅持到這種地步還不松口。“這人是要帶回上界去的,若是死了,尊主必會怪罪啊?!?/br>吳尚的語調(diào)漫不經(jīng)心:“那就再取一粒鎮(zhèn)魂丹,給他吊著命?!?/br>他瞇細(xì)金眸,頗為不耐地道:“藺魔君不是嘴硬么?我今日偏要聽他喊出救命二字來!”“可……這些天,他斷斷續(xù)續(xù)都服了三四十粒鎮(zhèn)魂丹了。怕是,怕是……”“怕什么,這可是最絕妙的鼎爐,豈會輕易就壞了?!?/br>很快,染紅的下頷被強(qiáng)硬掰開,丹藥送入口中,和著自咽喉冒出的血一起咽回去。吳尚手中把玩著一塊陰石,陰鷙道:“我要你清醒地看著你的子民是怎么死的,這便是違逆神意的下場。”說罷,他手中陰石毫不留情地扎向魔君心口,狠力往血rou模糊的傷處擠去——“——啊……!”藺負(fù)青雙眼猛地睜大到極致,最后一點清明微光在深處瘋狂抖搖,血從眼眶里漸漸淌下來。可他也只不過叫了那么一聲而已。吳尚有些躁怒,他猛地掐住那咫尺處的纖細(xì)白頸,眼底閃著瘋狂的光,將陰石往血淋淋的心口深處再刺下半寸:“這滋味如何?魔君陛下求不求饒?”……藺負(fù)青已經(jīng)掙扎不動了,時不時微弱地抽著身子,只是吐血,仍不開口。幾息后,他的心脈驟然在陰氣下爆裂……金線叮叮鐺鐺又亂響,他聽見渺遠(yuǎn)的地方傳來很多人的嚎哭。又聽見近處似有人嗚咽著:“君上……您喊吧,您就叫出來吧……”“咱們不忍了,您別跟這群人硬抗了……”……可笑,藺負(fù)青暗暗自嘲。他竟也會生出這等軟弱幻覺,果然還是怕疼的。也就是這一刻,藺負(fù)青朦朧地覺得自己rou身上的痛楚減小了,他甚至隱約覺著自己是可以熬下去的。天外神不殺他,所以只要他能熬下去……視野里越來越模糊,眼前似乎拍擊著白色的浪花。他在迷蒙中好像回到了太清島,卷著一襲雪衣,枕著圖南劍睡在樹蔭下。半夢半醒間,荀三撫琴時撥斷了琴弦。隨之而來的劇痛將他拉回雪骨城黑暗的地牢,斷的不是琴弦,是他的又一條經(jīng)脈。陰氣迅速在殘破軀殼內(nèi)流動,藺負(fù)青眼神渙散地嗆著黑血,他枯草似的手指還無力地垂在牽連著那母女的細(xì)鏈上,抽動著想要握緊。他還癡癡地想:只要自己能熬下去……只要……能不松手……可那手指就是怎么也動不起來,他再也不能從骨血里搜刮出哪怕一點點力氣了。“……”藺負(fù)青怔茫地睜著雙眼,他試了一次又一次,淚珠自眼角滾落一線,淹沒在污血與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