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扶住藺負(fù)青，“你該停了?！?/br>
藺負(fù)青喘了口氣，他半倚在方知淵懷里，輕輕道：“……是有限的?！?/br>
天外神雖也盡力加大了灌注于此間的陰氣，卻依舊無法讓此間化為徹底的魔物煉獄，這說明……

“天外神所能cao縱的陰氣，是有限的?！?/br>
魔君閉眼呢喃：“就像……”

方知淵臉色劇變：“藺負(fù)青?。　?/br>
他感覺懷里的身子一沉。

“君上?。俊?/br>
“藺負(fù)青——”

藺負(fù)青頹然卸力在方知淵懷里，額上冷汗涔涔，渾身也開始細(xì)密地發(fā)抖。

他感受著從神魂中傳來撕裂般的劇痛，眸子卻直直地盯著那道懸在半空中的溪水與白蓮。

方知淵一把將他雙腿撈起來，臉色鐵青，正欲人帶回房，卻不意間心中猝然一跳。

藺負(fù)青居然壓細(xì)長眸，放肆地牽起一抹笑，氣音微弱道：“記得么……我方才說，將我比作天外神，那才是……你我?！?/br>
魔君的食指遙遙地點在那朵白蓮上。

白蓮花瓣上含一滴水珠，蕩漾在星光下。

而那清淡的嗓音，似乎要在漫無邊際的黑暗中鑿出一束光來。

“如果將我比作天外神……他們?nèi)缃褚彩沁@樣?！?/br>
藺負(fù)青悠悠合上眼睛，輕聲道：“陰氣用多了，總會用沒的；人拖得久了，也總是會累的……”

“……”

方知淵愣了幾息。

卻不僅他，所有人都愣在那里。

就這幾息的工夫，藺負(fù)青把臉埋在方知淵肩上，聲音更低啞：“……所以今生降臨的陰氣才比前世威力更小，我亦膽敢一個人上去補天……他們已快耗盡了?！?/br>
方知淵終于腦筋轉(zhuǎn)過這個彎，反應(yīng)過來。他僵硬地抱著師哥，不敢置信道：

“……所以，你是就為了做這么個比喻，把自己硬給我熬成這樣？”

魯奎夫已經(jīng)氣的拳頭都在嘎吱響，“君上所謂，必須要現(xiàn)在講才能講得清楚，莫非就是指……”

魔君心虛地小聲說了句：“咳，我今晚要說的話都講完了，頭疼呢，都別罵我……”

“你是腦子有什么病——”

藺負(fù)青眼睛一閉，在方知淵終于爆發(fā)的怒罵聲和任性后的小小的負(fù)罪感中，安心昏睡過去。

……

如果說，這個三界與天外神之間，可以算作一場戰(zhàn)斗的話。

那么這場戰(zhàn)斗，并不是以慘敗告終之后，借助禁術(shù)的逆轉(zhuǎn)之力推翻重來。

藺負(fù)青之所以心安，是他終于悟通了這個關(guān)鍵。

前世的百余年歲月，億萬萬生靈的奮死掙扎，流淌的血淚，前仆后繼地倒下的尸體，都沒有消失，沒有被他的禁術(shù)抹掉其存在。

這場戰(zhàn)斗，其實從未結(jié)束過。

第93章云外高懸窺伺眼

山風(fēng)吹徹長夜,穿過虛云主峰的陡峭山巒，發(fā)出嗚嗚隆隆的聲響。

側(cè)耳細(xì)聽，其中又夾雜著玉飾嗑撞的清脆細(xì)響。

在如今的虛云宗，只有一個人身上會帶著這樣的聲響。申屠臨春坐在一塊山石上，晃悠著配了金珠環(huán)飾的雙腳，忽然開口道：“我明白了?！?/br>
“既然天外神所能cao縱的陰氣有限,見到我們再次修筑靈塔,他們定然又氣又急，暴跳如雷?！?/br>
魯奎夫站在小妖童身后，身形高大而厚重地隱在陰影里。

再遠(yuǎn)處,姬納靜坐在星空下,癡癡地仰望這片他自幼信奉的天穹,若有所思。

他們都不說話,便只有申屠臨春一個人的聲音在繼續(xù)：

“倘若陰氣再被靈塔擋掉，他們就沒法制造讓修士入魔的陰禍,自然也沒法得到他們想要的爐鼎了。”

“所以他們一定會盡早前來摧毀靈塔、制造陰禍——趕在我們這些重生回來的人做出更多改變之前?！?/br>
“君上卻算準(zhǔn)了天外神的這種心思,反將一軍?！?/br>
申屠臨春那雙漂亮的眼睛微微放光，感嘆一聲，“……好厲害?！?/br>
魯奎夫遙遙地看了一眼身后那處清秀洞府。

可惜,那個“厲害”的人，如今怕是連自己下床的氣力都沒有了。

神魂虛弱這種事情,旁人本就幫不上忙。他們?nèi)齻€怕吵到藺負(fù)青,連洞府里都不敢呆,跑出來坐山頭上吹冷風(fēng)。

算算時辰,這夜晚也快過去了。

魯奎夫不由得也開口道：“如此這般，那王折之輩能在這個時候便出現(xiàn)，也便說得通了?！?/br>
姬納抿唇，道：“……請尊首賜教。”

魯奎夫道：“我也斗膽效仿君上，來猜上一猜。天外神本受規(guī)則制約，不能隨意進(jìn)入此間紅塵。他們前世在制造陰禍之后，又花費了百年打破這一限制，以神魂入侵三界?！?/br>
申屠臨春不禁跳起來，搓了搓雙臂：“?。∷袁F(xiàn)在……我們的天道規(guī)則，是已經(jīng)被天外神找到打破方法……至少是被打破了一部分的？”

魯奎夫頷首：“他們此次制造陰禍不成。今后定還會有更多天外之人出現(xiàn)?！?/br>
雷穹仙首一聲長嘆，嘆息的語末消散在夜風(fēng)里，“風(fēng)平浪靜的日子，怕是長不了了……”

嘆罷，魯奎夫轉(zhuǎn)向姬納：“紫微圣子?！?/br>
姬納連忙正坐。

“君上待你不同啊?！?/br>
姬納默然。

圣子心境復(fù)雜，暗想：……是極了，他前世殺過我，今生撕過我神魂，自然不同。

魯奎夫繼續(xù)感慨：“君上定是早就預(yù)料到天外神有著監(jiān)視這個世界的途徑，才一直不與我們在明面上商議，只同圣子你一人以神魂交談啊。”

“……”

這話不說還好，魯雷穹一說，姬納心里就苦得和啞巴吃黃連似的。

什么鬼話！

藺負(fù)青初衷分明是為了護(hù)禍星！

還說什么神魂交談？

魔君同他的神魂交談，十句有九句都是冷笑威脅，剩下一句就是嘲諷他“傻孩子”！

哪來的救世仙，那人分明就是一朵黑蓮花，再沒有比他妖的了！

申屠臨春也搖頭晃腦：“可不是嗎，連煌陽仙首都被瞞著呢……這也虧得方仙首全心全意信著君上，從來沒強行逼問過解釋。要不然，誰知道會不會給天外神聽見！”

紫微圣子本還在心中狂呼：藺負(fù)青瞞方知淵的根本不是這個——

反應(yīng)過來才心中一驚，回過神來脫口而出：“那今晚他怎的就……說出來了？”

魯奎夫反常地臉色陰沉了一瞬。他喉結(jié)滾動一下，艱難開口道：“此前是為了在天外神眼下瞞天過海。而如今，陰禍已除，君上也必然已成了天外神的眼中釘、rou中刺?！?/br>
“揣測上意，本不該是為臣者所為。可以君上這性子……只怕他已經(jīng)做好了最壞的準(zhǔn)備，才要盡早將真相說出來?！?/br>
姬納微怔。

他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