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幫著他，犯下的是一樣的過錯?！?/br>
“過錯？”那書生冷笑一聲，問他道，“我便是犯下這個過錯誰又能看到，那些在大殿之中受人供奉的神明可能看到？”

“不能?！?/br>
這話是實話，因為這受人供奉的神明，如今已在虎狼之窩，動彈不得了。

百姓有難尚可求助于神明，神明若有難，可當真是所救無人了。

他看著書生，也沒再說什么。

書生聽他此語，不由一笑，道：“你這個人很有趣兒?！?/br>
“多謝……”

上次對他說這句話的人是妲己，然后他就因為中箭昏了足足半個月，眼下只希望平平安安的別再受傷了。

很快有人從門外來，書生與他說了幾句話，便拉起縛著倉曉的銀絲道：“有趣沒有趣兒的，咱們也再說不上話了，等會兒到了地方，別多掙扎，主人不喜歡聒噪的人，你順從一些，也少受些苦楚?！?/br>
他一字一句，像是囑咐即將遠行的游子，耐心極了。倉曉還沒來得及說話，驀地眼前一黑，被人用東西蒙住了雙眸。

“這是何意？”他不太喜歡這種眼前無光的感覺。

書生道：“主人的面容不是尋常人可以看的。”

“……”也不知是何方神圣，如此講究。

倉曉心中如是想，腿上的銀絲即刻松開，書生走在前頭，引著他，倉曉跟在后頭，一步一步的走。

他想到在遠方海域時，哪吒哪吒為他引路的時候，不同的是，一個要他生，一個要他死。

也不知走了多久，四下感覺涼了不少，耳畔有水流聲和回聲，似是到了某處溶洞。

腳下多有不平之處，書生見他不好走，便走近了些扶了一把。

倉曉道了聲謝，問他道：“還有多遠？”

書生道：“即刻就到了?！?/br>
倉曉“哦”了一聲，也不知為什么，此刻不想在太安靜的環(huán)境中，遂又問他道：“既然我都快死了，死之前想問您一件事?！?/br>
“何事？”

“您到底是人還是鬼？”

“……”書生有些無奈，他沒想到倉曉如此執(zhí)著，不過這話說的對，一個將死之人告訴他也無妨。

“是人，也是鬼?！痹S久，倉曉聽見身側(cè)的人道了一句。

“這，怎么說？”

書生嘆了聲氣，道：“我唯有半口氣吊著罷了，與活死人沒什么差，不過我也與你們一樣，曾活在人世?！?/br>
“抱歉?！毕胧呛髞碛植粚こ５脑庥?。

“沒什么?！睍戳怂谎?，眉頭略略一蹙，旋即深吸了一口氣，繼續(xù)向前去。

似是有所觸動，可這觸動終究是沒能抵得過眼前的現(xiàn)實。

倉曉這樣的人，模樣好，性子隨和，天生容易叫人放松警惕，也容易叫人心軟。

待到了一處空曠之地，才停了腳。

“主人，人帶來了?！睍砷_手中的銀絲，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拜了一拜。

耳畔無有腳步聲，只聽得一個清冷的聲音傳來。

“這，就是你說的人？”

卻也只聽得聲音，見不到人影。

書生道：“正是。”

幽幽的火焰從四面八方而來，到最后匯聚成一個女子的身形。

她站在倉曉面前，看了良久，才道：“你本事不小，這樣人也可以弄來?！?/br>
“主人……”

那人看著書生，又道：“可他這樣的身世倒叫我不好動手了?！?/br>
書生道：“主人的意思是?！?/br>
女人笑了笑，垂眸間目光落在倉曉的腰側(cè)的銀絲之上，她伸手將銀絲上鉤著的同心結(jié)握在手中，問道：“與他一起來的，可還有旁人？”

“有……”

女人看了書生一眼，問他道：“是不是就留下一個人，其他的放跑了?！?/br>
“是。”

女人聞言，笑道：“你還真是好心，可也得知道，殺人就是殺人，一個兩個是殺，一群也是，我要你，把他們也帶來見我。”

“可是……”

“沒什麼可是，你把他們引來，我來對付?！?/br>
“主人，這人靈力不凡，是否可以放過其他人?！?/br>
女人道：“放過他們，誰又放過咱們呢，齊戎，你可是答應(yīng)過我的，要為我做事，既然如此，你管這麼多做什麼？照做就是了?！?/br>
齊戎，這大概就是那書生的名字。

齊戎靜了片刻，道：“主人，若是能犧牲這一個，我不想再死那麼多人?！?/br>
“你怕什么！”女人離得遠了些，道，“他們一輩子生出來就有死的一天，老死，病死和為我所用都是一樣的，沒有區(qū)別?！?/br>
“可是……”

“可是什麼，你不想像旁人一樣，站在街上看一看外頭的光麼?！?/br>
“我……”

“想就照我說的去做，沒有人生來就要背負這許多的，你也不需要?！?/br>
“是?！?/br>
女人看著手中的同心結(jié)，片刻后一把火燒了個干凈。

一片心意就此作了土。

“你知道該怎麼做吧。”

“知道。”齊戎道了一句，轉(zhuǎn)身去了。

倉曉心中頗為迷惑，這女人說話還真是有感染力，齊戎這傻書生被說的暈頭轉(zhuǎn)向的。

只是眼下看不見，也不知這位神人長什麼模樣。

“敖丙?！彬嚨嘏藛玖艘宦?。

倉曉就更迷惑了，這天底下仿佛除了哪吒，是個人都知道他的身份。

“你是?！?/br>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誰?！迸寺曇羲剖窃诙?，又似是在遠處。

倉曉道：“你既知道我的身份，便知我的靈力，還需要旁人做什麼？”

女人道：“我不傻，不會與東海龍族為敵，倒是你，是怎麼與廣成子的徒弟勾結(jié)在了一起?！?/br>
這“勾結(jié)”二子頗為難聽，倉曉思量著，也不過是君子之交罷了，哪里用的上勾結(jié)二子。

他靜了，片刻只道：“我與他不過幾面之緣。”

“幾面之緣？結(jié)發(fā)挽同心，這東西是什麼意思，你會不知道。”

“我，不知……”

他自然不知道，那同心結(jié)小小的一個，與上頭的珍珠也差不了多大，這樣含蓄內(nèi)斂的東西他又怎麼會知道。

女人笑了一笑，道：“我從前只當你乖張無度，如今一看還是蠢笨不堪，想來也是龍王的意思，你這是被賣去了浮玉山?！?/br>
“我……”

怪不得，怪不得原本鐵石心腸的人突然間扭轉(zhuǎn)了心思。那片龍鱗一定有其他的意思，龜丞相這一瞞，當真是壞了事。

女人看著他，“嘖”了一聲，道：“我倒是沒想到浮玉那傻孩子會看上你，元始天尊看上的人腦子總是有些問題?！?/br>
她的手落在倉曉眸上黑色的細帶之上。

良久，笑了笑，道：“倒也沒什麼不可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