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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子吟,就道,「大哥,我這裡有筆款子要帶回去,不想再外頭晃著。」子吟怔了怔,就看向他身邊的林玉提著那大皮箱,想這就是從大煙買賣裡得到的款子,他抿了抿唇,就道,「……那你接著要到哪裡?大哥給你去?!?/br>「我回飯店?!刮渥恿急M量表現(xiàn)的冷淡,彷彿猶對子吟生著嫌隙,「就是大哥避開我,搬走的那飯店?!?/br>子吟聽著一愣,便也刻意壓著心裡的情緒,道:「……我也就耽擱你一陣子,說完話,我也就回去的?!?/br>武子良聽子吟對他毫無留戀,對不告而別的事,竟也是毫無悔意,目光就黯了下來,他勉強的擠出個難看的笑容,然而偏偏就是如此,他也是甘愿聽大哥說話的,他就很想知道……大哥為甚么來找他。武子良和子吟各開了汽車而來,身邊又都有隨從跟著,林玉察言觀色,當即就提著箱子,去備車去了,子吟得了子良的應允,便也讓兩衛(wèi)兵先上車,是預備著往那飯店而去。臨行時,他就走到震江面前,與他說幾句話——「你甚么時候從戒毒院出來的?」子吟就問道。白震江猶在為武家兩兄弟的親昵感情而震撼著,看子吟馴服好武子良,竟又來和自己說話了,不由愣了一愣,就道:「……我…其實只待了沒一年…就出來了。」子吟以為震江是戒掉大煙的癮才出院,便笑著道:「我聽孃兒說,戒大煙的時間因人而疑,有的人數(shù)年也戒不掉,有的人卻是很快可以戒去,全視乎意志是否堅定……震江,這你就很了不起。」白震江心底就發(fā)著虛,然而在子吟面前,卻又沒有否認,只是模糊地嗯了一聲,頭低低的垂下。子吟看著白震江的臉色,確實是和從前一樣是蒼白疲憊的,兩眼下的烏青彷彿已經(jīng)成了兩塊胎印,再也去不掉了,他心裡緊了緊,問道:「……你以后有甚么打算?就一直為伊賀做事嗎?」白震江定了定神,便緩慢地點了頭。子吟微微垂下眼,又問道:「你就沒想過……回家裡來嗎?」白震江聽著這提問,卻是抬起頭,匪夷所思地看向了姐夫,只見子吟眉頭略略的蹙著,是由衷的為他cao心,并沒有一點敷衍虛偽的神色。白震江就突然覺著心裡彷彿開了一個洞,竟是讓他從那空洞的地方,漸漸的感覺到了缺失、從而發(fā)痛,他從來不會去深想的,然而姐夫每次和他說話,都像熱管子透出的暖氣,溫溫的把他整個包圍著。未接觸暖氣的時候,他是不知道冷的,多冷洌的環(huán)境,他也是茍且的活過去了,可每每面對著姐夫,他卻是微妙的,感覺到了溫度的差別。從他離家以后,就沒人待他好過了,唯有姐夫……是真正的關心他的,而他的親兄長們,卻都沒有怎么關顧他。他多希望自己是武子良,是姐夫的親弟弟啊﹗「我回去干嘛?」白震江顫著唇,就道:「大哥、二哥、三姐……反正沒有人待見我。」「……親兄弟血濃于水,哪有隔夜仇的?」子吟就捺著耐心,溫聲道:「你現(xiàn)在也長大,會作事了…假若是回去能為白家出一分力,大哥、二哥、甚至孃兒想必也是會很欣慰的?!?/br>白震江聽著,卻是扯了扯唇,道:「姐夫,你太不了解,他們從少就不喜歡我,是恨不得我死,認為我是家裡的累贅?!?/br>子吟便垂下眼去,緩聲問道,「……孃兒要是恨不得你死,就不會把你往戒毒院送?!?/br>白震江聽著這話,心底的空洞卻是彷彿更大了,胸口就被一隻無形的手緊揪起來,彷彿犯癮般的發(fā)痛。他就瞪大眼,狠狠的看著子吟,彷彿所有埋藏在底下的情緒,被因為這句話而被激起來了——「你不知道我在戒毒院受了甚么苦﹗不要在這說風涼話﹗」他顫了顫嘴唇,眼眶也泛了紅,就道:「他們把我綑在床上,我眼淚、鼻水都全流出來了,骨頭痛、全身都痛……他們就不管我,就說折騰完了,就不會再犯癮?!?/br>子吟不由也愣愣地看著震江,從沒看他如此的激動過。「三姐一直最討厭我,她沒娘,又是個女兒,就時常忌妒娘只疼我?!拱渍鸾粗右?,竟像倒豆子一樣,把一腔淹藏的舊恨都傾吐出來,「我知道他為甚么要裝女人,他要是男的,娘肯定一早弄死他,免的將來來欺負我。」「震江﹗」子吟聽著這話,眉頭卻是更深蹙起來了,竟是有些嚴肅的,「你怎么能這么說話?」白震江卻是看著已經(jīng)上了車,卻猶在觀察他們說話的武子良,就壓抑地道,「姐夫,我要是在戒毒院,早熬不住死了。不要把三姐想的那么好,他恨我和我恨他的程度,不相伯仲?!箘偛拍敲磶拙浼拥脑?,竟已是讓他氣血翻涌,如今就有些氣虛,他就低聲道,「回家裡沒意思,我現(xiàn)在也走不了,你就別管我?!?/br>白震江已經(jīng)體會到,莫啡散也是個上癮的玩意兒,儘管是替他戒去鴉片,可他就陷進了另一個更要命的深谷裡——要知道純正的莫啡,比大煙還要更昂貴、更難求。他知道、明白了一切,可那又如何?他已離不開莫啡散的供養(yǎng),讓他戒也是戒不掉的,光延遲那么一點用針,混身如萬蟻啃噬的痛苦已是教他受不住了。騙他的,不止是伊賀、鄉(xiāng)田,還有武子良。白震江扯了扯唇,目光就黯淡了下來,是又恨又無助的。這世間怎么就如此不公平,壞事做盡的武子良,竟還有姐夫去疼呢……子吟與震江對話過后,便就坐上汽車,隨著子良的車一路往那飯店去了,然而與震江說過這番話,眉頭就一直緊緊蹙著,是想著白家兄弟之間的誤解。他一直認為孃兒是不討厭震江的,而送戒毒院,也是為了他的好,震江若是愿意回京,大哥也必定會給予他機會。他是這么相信的。然而震江早就出來了,卻還是投回伊賀的營下,以為孃兒把他送戒毒院是為了折騰他,而大哥明明都知道了,卻是不管不顧,彷彿是已經(jīng)放棄震江了……子吟想到這裡,放在膝上的拳頭便也緊了緊,他與大哥,在這方面上就從根本上不一樣,若是子良,不管落到甚么田地,也都是他的弟弟、他的責任,長兄如父,眼看著弟弟走岔路了,子吟是必定要勸導他,直至把他導回正軌的。「武先生,已經(jīng)到了?!?/br>衛(wèi)兵把車子停好,正就是他們剛到上海時住的那酒店,子吟看著前頭的車,子良也是剛從車上下來,他便也拉了車門,道,「你們在大堂等我,不會談太久?!?/br>「武先生。」兩衛(wèi)兵裡,有一人卻是比較謹慎的,他看著那武司令高高大大,腰上還帶著配槍,便多心問道,「……需要我們跟上去、護在門外嗎?」子吟看了看兩衛(wèi)兵,就見他們臉上,統(tǒng)一都是凝重的神色,不由就愣了愣,看他們對子良的防范的態(tài)度,竟是有些適應不了的。在他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