措詞。朱利安今兒穿著正式的三件套西裝，而領(lǐng)結(jié)、皮帶扣、袖扣到領(lǐng)帶夾子，都能看出是精品，就像一頭華麗的公孔雀，如今正是躍躍欲試，要展開他的雀屏去爭豔。

朱利安聽著，藍瞳就笑瞇了開來，不由昂首挺胸道，「我與密斯特武吃飯?！?/br>
馬克西姆怔了怔，就道：「……密斯特武？是那位……密斯特武么？」

「是的。」朱利安就欣然點頭。

馬克西姆作為領(lǐng)事館裡的新人，就只聽說過華夏有一位第一外交官，卻不知道他與上司私交甚篤。他以為朱利安是去和密斯特武談公事，就退開身來，認真地道：「……先生，我不耽擱了，您請慢走?！谷欢难e卻認為，馮.鄂圖先生這身穿的是太好看了，如此去談?wù)?，就略略的失了點穩(wěn)重。

朱利安不知道自己已在下屬心底留了個公孔雀的印象，他從領(lǐng)事館出來，便急不及待的駕車到一家德國餐廳去，心情從昨晚兒接到武的電話，便一直是輕快和期待的。

本以為前些天招待過武，便要待下次出差才能再見面，誰知武卻是突然邀他吃飯，還說要作東請客。朱利安今早不由在鏡子面前再三的審視自己，直至科林也挑不出毛病了，他才上班去，從早到晚，期待著這餐會的來臨。

這餐館位在德租界區(qū)，離領(lǐng)事館路程不遠，是武兼顧著他的下班時間而指定——想到這細微的體貼用心，朱利安就禁不住感到了喜悅，能在武回京前再見上一面，對他來說，實在是個前所未有的驚喜。

把汽車在餐館旁停泊好，朱利安便就進了餐館大門去，對侍應(yīng)生報上名字。在德租界的圈子裡，僑民相互認識，而朱利安這駐華總領(lǐng)事，理所當然是被眾人惦記著的，餐館老闆便就親自來迎，道：「馮.鄂圖先生，歡迎你大駕光臨。」

「請問，我的朋友到了嗎？」

「武先生已經(jīng)在房裡了?！估祥浢Σ坏溃骸刚堧S我來?！?/br>
朱利安便挺直了背樑，昂首闊步的走。他長的高大，以華語來說，可當?shù)蒙嫌駱渑R風這個美稱，即使是在滿是德國僑民的餐館裡，朱利安也總是舉高臨下，俯視著他人的。

……就和大白一樣。

老闆在獨立的客房門前叩了叩，便道：「武先生，馮.鄂圖先生到了。」

「進來吧?！寡e頭便傳來了禮貌的、熟悉的嗓音。

朱利安往房裡看去，就見武雙手握著餐單，正坐在桌邊兒等著，瞧見自己，黑色的眼瞳就睜的圓亮，隨即就揚起一抹淺淺的笑，喊道，「朱利安?！?/br>
「武?！怪炖部粗?，便也自然的揚起笑容，藍瞳裡盡是溫柔的情意，「GutenAbend.」（晚上好。）

老闆徐徐關(guān)上了門，便就讓他們先坐下來，好好敍話，朱利安笑著走到這桌邊落坐，便道：「……武第一次主動約我，我實在有點太高興了。」

子吟聽著朱利安一如以往的油腔滑調(diào)，卻是略略垂下眼，道：「……你夸張了，你與科林也經(jīng)常招待我，可我一次也沒有回請過?！?/br>
朱利安笑了笑，就道，「武來上海，就是當客人的；換我到盛京去，才能享受你的招待。」

子吟看了朱利安一眼，二人卻是知道這話是不成立的，因為到的盛京，招待請客的就是三位白了，要是子吟去招待朱利安……恐怕大白首先是要不準的。

二人點過了餐，老闆為著朱利安這位貴客，卻是送上了珍藏的百年紅酒，讓二人品嘗，朱利安是懂酒的人，知道這酒的要價恐怕是得上千法朗，便說要把這酒的帳記到德國領(lǐng)事館去，不要請客的武負擔，子吟聽了，竟是抗議了，難得正色地道：「……老闆，請記到今天的賬上，我本來就是要請馮.鄂圖先生的?！?/br>
老闆聽著，卻是把兩個空酒杯擱到桌上，斬釘截鐵地道：「這酒是我私贈的，不需要你們付帳，不許再爭了﹗」就為二人逐一的倒?jié)M了酒杯。

待老闆走了以后，朱利安就看著子吟，半帶疑惑的道：「……武，你這個客請的太突然、也太慎重了，我現(xiàn)在又不高興了……甚至有些不安。不會是要我再降低新合同的價碼吧？」

「不……不是……」子吟聽出，就失笑的搖了搖頭，躊躇了一陣子，才道：「有些事……我希望向你打聽，希望你能以朋友的身分，把實情告訴我?！?/br>
朱利安臉上的笑容就微微地斂起來，心底毫無置疑，是升起了一點失望的。他早該想到，武既主動邀約，還慎重的訂了餐廳，必然是帶著特別的原因，而這原因……總不是為了見自己。

「噢……是甚么事情？」朱利安心裡苦澀的暗嘆著，然而臉上，倒是維持著沈靜的神色，是不輕易在武面前表露出來的。

子吟并沒察覺朱利安的心思，就呷了一口酒，緩慢地啟口道：「三、四年前……就是不破被擄那年，白家對日本作出了許多外交抗議和抵制行動，實際情況是怎么樣的？」

這個提問實在是始料未及，朱利安怔了怔，金睫毛就微微地垂下來，反問道：「……怎么突然問起來呢？」

「我前些天，遇到了一位故人，才知道當時的事…彷彿是間接的使她受累了?！棺右髅蛄嗣虼?，就道：「……我只希望…你能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br>
朱利安看著武那認真謹慎的態(tài)度，心底再多的遐思，也是被逼著收起來了。他就斂起臉上的笑，如實地道：「……以我這德國人的身分來說，其實是沒有甚么影響，甚至是因此而受益的，那時……政府與白統(tǒng)一的對日抵制，政令下來，商人便不再與日本通商，改而尋求我國，或是其他國家了。碼頭生意是有過短暫的動蕩，有一些華商也因此而破產(chǎn)了……但怎么說呢…有破產(chǎn)的，卻也有因此而獲利的，我認為……唯有不斷找出新路徑的商人，才有存活下去的資格?！?/br>
子吟聽著朱利安這坦蕩蕩的說法，黑眸就直直地瞅著他，道：「……上海的華商…對白家都有怨言嗎？」

朱利安便曖昧的苦笑起來，「武，我不是華人，不知道那些商人之間是怎么說的。不過，那段日子他們確實是慌不擇路，畢竟這關(guān)乎他們的生計……而且，不破的事，始終是不外揚的，有人甚至說白家諂做孩子的事，就故意要針對日本?！?/br>
子吟聽著這個，就緊緊抿住了唇，彷彿對此是匪夷所思、也為不破生出一點的委屈和不甘。朱利安看著，就還是覺得武懷著一點可愛的天真——明明他已經(jīng)見識的多了，對于人性，總還是免不了往好處揣測，就并沒有想到——外人是不會管不破的死活的。

子吟就低聲道：「……不破……明明當時就在船上……那么多人看著白家和日本兵混戰(zhàn)……」

「城市裡人那么多，就是有平民經(jīng)過，這槍林彈雨……也只急著走避吧？怎么敢留下來看熱鬧呢？」朱利安看武的眉頭都蹙起來了，就帶著安撫的口吻道：「華夏商人的不滿，白他們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