育我和我姐，就連他癌癥晚期也是一樣，每天很高興地做衣服。”

沈欲出了一手汗?！澳蔷秃?，他想得開。”

苗苗聽出他不太會聊天?！拔野终f，他不想長命百歲長生不老，人就像季節(jié)，春夏秋冬，到了冬天就要落幕，只求心中無憾。他沒有遺憾，他挺開心的?！?/br>
“你們……還聊這些？”

“聊，他的后事都是自己安排，不讓我和我姐插手?！泵缑绲男艿?，“他怕我們做不好，一輩子都挺開心的最后在這件事上要生氣。”

沈欲驚著了，村里是很忌諱老人談這個。

“我父親堅持要海葬，不要埋在土里。讓我和我姐把他放進(jìn)大海，他環(huán)游世界去?！泵缑缈粗鴌cu門口的病人家屬說，“他想得很開，想回東北看看，還想去看看南極北極，他說，要是不讓他環(huán)游世界，他就托夢，天天罵死我們?！?/br>
明明挺瘆人的事，沈欲卻聽出一種釋然。

苗苗繼續(xù)說：“他沒有遺憾了，這輩子過得很開心，我只希望最后這幾天別太受罪。我爸很嬌氣，最好能睡著走。”

沈欲不知道該怎么勸，說一定可以？像是盼著苗叔走。最后只好閉上嘴，靜靜陪著苗苗，聽她隨意嘮叨。

病房不允許長時間探視，1小時后喬佚從里面出來，一次性防護(hù)服脫掉扔進(jìn)黃色垃圾桶里。

“我父親怎么樣？”苗苗過來問。她一過來，喬凱和喬菱也過來了，寸步不離地守在icu門口。

“我走的時候他睡著了。”喬佚說話有輕微的鼻腔共鳴，“怎么這么快就住院了？”

苗苗說：“擴(kuò)散得快，一下子全衰竭了。這下好了，我父親見過你才放心?！?/br>
“好好照顧他，再有什么事通知我?！眴特闹敲鳎儆惺裁词乱欢ㄊ遣缓玫南?，或許就在今明兩天。他很想守在病房外，即便不能進(jìn)去心里也是踏實(shí)的。

很少有人給過他耐心，老維算一個，耐心教他打拳、讀圣經(jīng)，一個野孩子不至于淪落街頭幫派。沈欲算一個，沒有急著讓自己長大，就連用筷子都是他教會的。

還有一個就是苗叔?？墒谴蟾绱蠼阍?，喬佚不愿意待在這里。

“走吧?！彼厣碚疑蛴?。

“等等！”苗苗突然拽住了他，“你不問我什么嗎？”

“我問你什么？”喬佚收回步伐。

“不問問我，你父親到底有沒有把東西交給我父親？”苗苗說。一石激起千層浪，喬佚、沈欲，包括不遠(yuǎn)處的喬凱和喬菱俱是驚訝。

“不過答案可能會讓你們失望?！泵缑缁卮?，“我父親只喜歡做衣服，他不參與這里面的事情。我也知道，這幾年喬家已經(jīng)不用他做成衣了，是喬先生……”她看的是喬佚，“你自己買的?？墒菍τ趩碳覟槲腋赣H做的一切我很感謝。”

“感謝有什么用？”喬凱又坐下了。鬧了半天東西還是沒給苗叔，這么多年白巴結(jié)他了。

“所以這個東西……”苗苗從包里掏出一個小盒子，“今天我物歸原主。喬先生，您父親當(dāng)年把它給我了，讓我等時機(jī)成熟再給你。那年你剛回家，喬老先生安排我和我父親去醫(yī)院探視，親自交給我的。這東西放在我手里沒用，墨而已，最多賣個幾千塊錢。喬老先生最愛他的藏品，怕寶貝被賣了，所以一早找好遺產(chǎn)律師進(jìn)行財產(chǎn)保護(hù)。我有他的錄像，有公證人和公證書，證明他做決定的時候意識完全清醒，是個人意愿?！?/br>
“竟然在你手里！”喬菱一直拒人千里之外，伸手要搶。沈欲還沒搞懂發(fā)生什么，但意識里的認(rèn)知是有人要和小喬搶東西。普通人和接受長期反應(yīng)訓(xùn)練的人搶東西沒優(yōu)勢，盒子穩(wěn)穩(wěn)落在了沈欲手里。

他不懂收藏也不懂殘墨，但這是小喬的父親留給他的東西，誰也別想從自己手里搶過去。

“誰他媽讓你碰我家的東西了！”親生meimei被陌生男人閃了那么一下，喬凱揮拳猛打，那人后撤速度很快他只打到肩頭，還要再打，被小弟擋住了。

“大哥，這里是醫(yī)院?！眴特×怂娜?，已經(jīng)高出他半頭多了，“你不是最看不起我動手么？”

“喬佚，我家的事輪不到你和外人指手畫腳。你算什么？”喬菱一直沒把他當(dāng)家里人，“你還想拿我爸的財產(chǎn)？你一個外國野種私生子，想得美！”

“你嘴巴放干凈點(diǎn)！”沈欲最受不了別人罵小喬。

“你他媽又是哪來的？管得著我么？”喬菱也沒把他放在眼里。

喬佚攔住沈欲，從他手里接過盒子?！拔蚁氲妹肋€是不美，輪不著你們說了算，由律師和公證書說了算。大哥，大姐，這么多年知道我為什么不回家么？”

“你回家不就為了我爸的錢嗎？”喬凱反問，“我媽能讓你進(jìn)門是可憐你，你真以為我家要收留你這號人？”

“我不回家，是因?yàn)椴幌霠帯！眴特∩蛴?，“現(xiàn)在我想回去爭了，對不起，你家要不要我，我不在乎。但我爸留給我的東西，我拿回來?！闭f完他拉動沈欲，“走吧?！?/br>
沈欲還是氣不過，恨不得把這兩個人扔沈家村里去。媽的，這口氣他咽不下去。

“這件事媽也不會同意。”喬菱陰側(cè)側(cè)地說，“你的手還沒好??？”

什么？手？沈欲剛平靜的心頓時起了波瀾。他們是知道小喬受過傷的，會不會和他們有關(guān)系？

如果有，會不會是他們故意弄傷的？沈欲立定不動，說什么也不走了，如果真是他饒不了他們。血債血償，反正自己都要蹲大獄了。

喬佚也站住了，舌面卷過上嘴唇靜靜地待了一會兒，不知名的情緒朝眉心收攏。

長久的沉默過后喬佚眼底一片死沉沉，把盒子又還給沈欲，摘下手套。黑色羊皮手套裹住的，是一雙完美無傷的手。

第96章殘墨

手套摘下來的瞬間沈欲全身都麻了,小喬的手居然沒事？居然沒事！

這雙手很漂亮,骨指很長，雖然不像女生指圍纖細(xì)但是異常得直。沈欲從小干農(nóng)活，就喜歡那樣筆直筆直的手指,指尖顯得尖尖的。

可是玩起打火機(jī)又是另一番模樣，手速飛快毫不猶豫，經(jīng)常把打火機(jī)油濺在指肚上,把火往手上引來?？帷樀蒙蛴捏@膽戰(zhàn)。

不是說全燒了么？怎么會完好無損？沈欲站在小喬身后產(chǎn)生了一個冰冷的想法。他離開的這些年，小喬身上一定發(fā)生過什么事。

喬佚先是摘了一只,然后摘了另外一只。4年,他幾乎沒敢摘過手套,偶爾睡覺才摘。安安出事那晚他沒來得及戴,等到了醫(yī)院簽字時,看著自己光禿禿的手竟然很不適應(yīng)。

現(xiàn)在看也很不適應(yīng),手還是曾經(jīng)那雙，打過架、偷過東西、燒過樹葉，唯一不同的是他紋了戒指。一條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