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

“男兒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不跪人，你起來。”沈欲不想看他跪，知道這滋味不好受，“他們是什么人？”

許益撩開校服全是淤青?！笆切Ｍ獾幕旎?，看我家有錢就搶我的，都好幾個月了，每天都堵我。我爸媽都在國外，家里只有爺爺奶奶?！?/br>
“你學(xué)柔術(shù)，就是想跟他們打架？”沈欲問。

“嗯，想學(xué)幾招就能打贏了，結(jié)果沒贏。”許益的手指上還有圓珠筆印，“他們打我，說有錢學(xué)打架沒錢孝敬他們，然后逼我來。我不來，他們踹我……”

沈欲把煙擰碎，后悔了，專業(yè)有時候可以打半專業(yè)?！磅叩脟?yán)重么？”

許益正搖著頭，臉忽然間被強勢地扳起來，一只修長的手揉進(jìn)他頭發(fā)里，找到了他的傷。許益呆呆地看，那只手很有力，有種再也不讓自己挨欺負(fù)的溫暖，像個帥氣的大哥哥告訴他沒事了。

“流血了，棍傷?！鄙蛴^續(xù)摸許益的發(fā)根，他干這一行所以對外傷敏感，剛才已經(jīng)看出許益頭發(fā)里有一塊不對勁。即便自己看不出血的顏色，可是熟悉頭發(fā)黏上血的樣子。

“seven，你過來?！鄙蛴騻€響指。

“來了！”seven人高馬大地跑過來，“小馬哥，什么吩咐？”

沈欲指著seven，扭臉看許益?！澳銈兓ハ嗔魝€聯(lián)系方式，以后上學(xué)下學(xué)，這個人負(fù)責(zé)去學(xué)校門口和你家接你。如果那幫人再糾纏，來這里找我。”

許益滿目驚訝?！澳悴涣R我？”

“不罵?！鄙蛴鹕硪?。生氣么？肯定生氣，自己又不是耶穌。只是5年前也有一個17歲的男孩被人欺負(fù)過，被打成流浪小奶狗，叫他心疼。

那個男孩還說，我不怕了，我有沈哥。沈欲看著許益，在他身上找到的是小喬的影子。

“沈欲！”電梯口有人喊。

一時間所有人都沒反應(yīng)過來，只有張曉打了個顫悠。沈欲，這是小馬哥的真名啊。

還來？命運又來搞自己了？沈欲百無聊賴地轉(zhuǎn)向右側(cè)，是西裝和白襯衫，和一頭束得利索的黑頭發(fā)。

他只能看到黑白灰，卻記得那雙眼睛的灰度有多淺。

第23章你跟不跟我走

是小喬。沈欲看清那張臉的瞬間上下齒列打起了顫,是真的在顫，像想說話。手腕上的脈搏在跳，一直跳到他掌心里，然后瘋狂地出汗。

喬佚面如死灰,眼神像毒蛇把每個人咬了個遍,最后停在沈欲的背后。那艷麗奪目的顏色和花紋，羽毛快要蓋到肩上，像背了一只振翅的鳳凰，他想都不敢想扎了多少針。

“當(dāng)年你說你怕疼?！眴特~步,皮鞋踩大理石的鞋音敲著沈欲的心，“連紋個字母都不愿意?！?/br>
不是,自己真的怕疼，沈欲嘬了下牙床，眼球狂跳。

“你是不是就喜歡找小弟弟？”喬佚把一張紙甩出來。紙上有沈欲的教練資格照和烏煙瘴氣的話，快要被攥碎了。

這個男人是來尋仇的嗎？張曉拼命往外張望。要真是尋仇的也不怕,小馬哥牛逼,打他簡直白給。

下一秒,他看到小馬哥撿起地上的T恤，頭也不抬地往回跑，邊跑邊穿,拐彎的時候還差點打了個滑,像是惹不起誰。

上一刻沈欲想把別人踹飛,這一刻沈欲只想把自己踹飛。怎么就這么巧？毛子都這么胡攪蠻纏的么？他失魂落魄地往里跑,邊跑邊思考拳場還有哪個地方能躲人。

進(jìn)入訓(xùn)練后場,趁拐彎有視線盲區(qū)，沈欲徹底改變路線躲進(jìn)了洗衣間。

以前拳場是給拳手們配備洗衣機的，每天訓(xùn)練下來一堆臭烘烘的衣服和襪子可以在這里洗。可董子豪那個鐵公雞把洗衣間給拆了，一臺洗衣機也沒有留下。

現(xiàn)在的洗衣間更沒地方藏，房間空空如也，一目了然。

沈欲選了一條死路，剛要換地方直接被撲個正面。

“沈欲。”喬佚堵在門口，兩臂支在門框上，“你再跑一次試試？”

沈欲拎著自己的運動款胸包，被捉拿歸案?！皼]跑，我過來洗衣服?！?/br>
“洗衣服？你衣服倒是脫得挺干脆，你以前不是害羞么？”喬佚一步一步往里走，干凈的白襯衫堆積在肘上形成幾道褶皺，“剛才那男孩是你什么人？你摸他頭發(fā)干什么？”

沈欲面色坦然?！拔冶徽_陷的，他什么人也不是。他被打傷了?！?/br>
“他被人打傷了，你心疼是不是？”喬佚指著自己的心口，“我以前被人打傷你也心疼過?！?/br>
洗衣房里一片死寂，沈欲像被扔進(jìn)蒸鍋，渾身冒汗。不一樣，兩種心疼不一樣。

“他叫什么名字？”喬佚問。

沈欲把身體微微后仰。“許益，他是被那幫人逼著來的，你別這么幼稚?！?/br>
“許益?！眴特蛑例l，“我幼稚？那你覺得誰成熟？張曉？骨頭？張權(quán)？楊宇？還是這個許益？你是不是覺得騙我特有意思？真有意思，是吧？”

沈欲往后退，記憶里的小喬和如今的喬佚像兩個人。5年前的男孩沉默寡言，為了和自己多說幾句話，每天塞著耳機學(xué)中文，像個略微叛逆的高中生。

但現(xiàn)在回想，大概就是那張迷惑性很強的菱角嘴讓沈欲沒發(fā)現(xiàn)小喬有兇氣。

“我又騙你什么了？”沈欲把手放進(jìn)褲兜摸紙巾。紙巾很快濕透。

“這是什么？”喬佚把人逼進(jìn)絕境，“解釋啊。”

“什么？”沈欲隨手一擋，燈光太刺眼，指節(jié)明顯粉了起來。

喬佚繼續(xù)推進(jìn)直到把沈欲徹底鎖進(jìn)墻角，外面下著雨，從沒關(guān)上的窗口潲進(jìn)來，雨滴澆在他的臉上?！盀槭裁次覂鹤拥挠變簣@同班手里，會有你的照片？David是不是我兒子？”

David！自己的照片？沈欲心里一震，伸手要拿。

“你騙我，你騙我把孩子送人，其實你養(yǎng)大了。你根本就沒送！你要那個小雜毛都不要我！”

沈欲傷痕累累的手垂了下去，關(guān)節(jié)徹底僵硬。面前是兩個人的半張照片，分別5年的合影又重逢了，剎那間定格。曾經(jīng)這張照片里還有一個人，站在他們中間，大概是被小喬撕掉了。

“你解釋?！眴特∷氖滞?，“你不是說把喬正悟給別人了么？你是不是不舍得他？你舍得扔了我，都不舍得扔了他?！?/br>
沈欲本能地僵硬幾秒，回不了神。窗外的雨倒是應(yīng)景，暴雨如注，從窗縫蜂擁而入。在風(fēng)的力量下淋濕了他們半張臉。

可沈欲仍舊是一張拒人千里之外的臉，哪怕被逼問得快要踉蹌?！笆牵烛_了，孩子我沒給人。養(yǎng)大了，沒讓他受苦?！?/br>
“你騙我?！眴特蛔忠灰а溃澳憔烤惯€騙什么了？”

沈欲攥著拳，縱然放松一笑?！皼]了，都告訴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