質(zhì)棒球帽壓著一頭灰度很淺的頭發(fā)，那是金色。

站在超市貨架旁邊，什么都不買，時不時淡淡地瞥一眼收銀臺，偏過頭摘一下耳機。白色的耳機線順著他的藍帽衫收進褲兜，長長的手指頹廢地夾著煙，彈一下，彈一下，像誰家逃課的高三學生，又冰冷冰冷的，誰都不放在眼里。

不愛說中文，下夜班的時候捏著閘騎山地車，跟在自己后面幾米，陪自己走最黑的那段路。

“別叫我哥?！鄙蛴锪艘豢跉?，摸著綠水鬼沉入池底。他不喜歡別人叫他哥，太親密，太黏糊，太有責任感。

第5章腸子長毛

中午，張權(quán)回到拳館，輕松的氣氛和幾小時前天差地別，不用猜，沈欲贏了。

龍拳小馬哥已經(jīng)換好衣服，黑色的彈力綁帶從前腳掌一直纏到小腿，穿白色跨欄背心，一后背的紋身。鳳凰的頭和翼尖剛好探出背心邊緣，囂張且艷麗。

也不知道是黑色顯瘦還是他小腿特別長，張權(quán)總笑話沈欲的身材在格斗圈里屬于沒長開。像經(jīng)歷完青春期發(fā)育，身高剛剛定型，但維度還沒追上骨骼的拉長。

但他只是這么覺得，沈欲26歲，身高早早定格在1米85，胸肌是龍拳的招牌。許多小姑娘沖著小馬教練來報課。

“張總?！鄙蛴鹬鵁?，將落未落的汗懸在耳垂上。

“小伙兒夠帥的啊，贏了？”張權(quán)在他胸肌上一彈，布丁似的。

沈欲習慣了?！班牛F(xiàn)在給他們糾正姿勢，打得太花哨。”

“小馬哥你沒有心！”小拳手們連連叫苦，“電影里都那么演，跳起來打多帥！”

“跳？跳起來你就涼了?！鄙蛴咧Φ馃?，很帥。電影招式大多具有欺騙性。力從腳底發(fā)，踩不住就打不動。

“我現(xiàn)在教你們一個道理?！鄙蛴昧艘恢粍e人的紅色拳套，戴上，“拳擊是技術(shù)工種，力量來自地心。地面，是擋在你們和死亡之間的倒數(shù)第三道屏障?！?/br>
小拳手們圍了一圈，坐好。張曉擠在最前頭。

沈欲走到不倒翁梨形球前，聲量不大?！叭瓝舻牧α浚峭ㄟ^腿部蹬地發(fā)力，力傳遞腰部，再通過腰肌控制和轉(zhuǎn)動上到軀干，再傳遞給肩，最后，送肩，經(jīng)手臂骨骼直沖拳面?！?/br>
“最重要的是，速度。”最后一個字落定，紅色沖成一條射線，伴隨著巨大的擊打聲，不倒翁裝備瞬間倒地，再也沒起來。

張曉驚呆了，小馬哥能把器械打壞？

“小馬哥！”旁邊的小拳手問，“那倒數(shù)第二道和第一道是什么??？”

“先練，把肩腰腿練好再說?！鄙蛴麖楅_指尖的煙灰，吐出一口濃白的煙，笑在煙后面撲朔迷離。

“練，練，我們練。你嗓子不好，我們攢錢給你買金桔，你再給我們唱古惑仔！唱亂世巨星！”一排小弟變成電動青蛙，跳開了。

古惑仔？不要搞我了。沈欲的冷靜和他們的熱絡對比明顯，對誰都不錯，和誰都不親。

“你過來，我有事問你?！睆垯?quán)把他拽走，“悟空一天天長大了，你打算瞞到哪天？”

沈欲把煙隨意地撣了撣?！拔覍Σ黄鹚?，不敢說。”

“他親爸媽把他扔在大興凱湖的，你有什么對不起？”張權(quán)像質(zhì)問，“悟空從小衣食無憂，住月租兩萬五的房子，你給他花多少錢，再想想給自己花過多少錢，怎么對不起了？”

沈欲目光移向別處。“沒買房，馬上攢夠?！?/br>
張權(quán)拿他沒轍，死心眼，想買學區(qū)房無奈年年漲一百萬?！靶校撬猰ama，你怎么辦？”

“我沒碰過女人?！鄙蛴粍游磩?，只有煙在燒，“也不想找男人，底下硬不起來，叫人踢壞了?！?/br>
“別編?！睆垯?quán)是天生斷眉，臉上充滿困惑。沈欲漂亮、會做飯、又能打，這要是個女人，娶他。

“我真不行，你這幾年見過我有反應么？”沈欲反問。

張權(quán)啞口無言，拳手練習經(jīng)常能練出反應來，沈欲還真沒有過?！翱催^男科沒有??？”

沈欲搖搖頭?！岸?，我們村里的老人說，男的跟男的那什么，那什么流進腸子里就長毛了……”

張權(quán)壓抑著抽他的念頭，沒法娶，他腦子不行。“你不會相信這種偽科學吧？”

“不相信?！鄙蛴抖稛熁?，“還說長毛了就有癮了……”

“你他媽是不是走近科學看多了？”張權(quán)匪夷所思，“你知道有種東西叫套嗎？你就這么慣著對象？讓他戴??！”

“沒對象?！鄙蛴牡止云?，“我不想當腸子長毛怪。”

“那你讓別的男人腸子長毛不就行了？”張權(quán)終于搞懂沈欲為什么找不到對象，他這個身高又能打架卻只想腸子長毛。前面還不行。

“哥！”seven突然沖進來，“你手機響，我看來電人是施美老師就接了，她說咱們悟空打了同學，讓家長跑一趟！”

“什么？”沈欲一驚，煙頭掉地上。

今天開園典禮，幼兒園里歡聲一片，典禮結(jié)束后小朋友回班領課本。沈正悟把小球鞋擺好，穿雪白白的襪子，端正地坐最后一排。

一直是A班最高的，沈正悟自動找最后排的椅子坐。新課本在桌斗里，他一頁頁翻看，全是英文，一個漢字都找不到。

看來爸爸讓自己努力學英語是對的，可為什么非要自己學俄語呢？又不回俄羅斯找mama。沈正悟拿出筆，規(guī)規(guī)矩矩寫上英文名，David。

一個普通又常見的英文名，零年級就這樣開始了，唉，自己長得太慢，什么時候能像爸爸那樣高？或者像權(quán)叔叔、seven哥哥那樣，他們都比爸爸高?？砂职謪柡?，他們打不過爸爸。

同學陸陸續(xù)續(xù)來齊，沈正悟卻思考如何替爸爸約小美老師。正想著，老師牽著一個從沒見過的小朋友走進來。

施美是零年級A班的主負責，一進教室先看到David的小眉頭，皺得那叫一個憂國憂民。作為一名幼教，她不該在心里排名，可David確實是她最喜歡的。

爸爸mama都在美國工作，很少回國，家長會、周末互動都是他的叔叔來。家里條件是班里最好的，一雙小鞋子好幾千塊，全身奢侈品牌?？扇鄙俑改傅呐惆?，David額外早熟。

先辦正事吧，她蹲下來介紹：“小朋友們，今天老師介紹一位新同班，大家歡迎?！?/br>
周圍響起熱烈掌聲，只有沈正悟皺眉頭，替爸爸的終身大事cao心。

“Echo小朋友剛剛回國，我們幫他盡快熟悉新環(huán)境，好不好？”

沈正悟仍舊皺著眉頭，不知道怎么才能把爸爸嫁出去。爸爸到底喜歡什么樣的女人呢？小美老師就很好。

“老師在這里重點提醒哦，Echo是很少見的血型，是陰性AB型血，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