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瓦堆砌未來的忙碌，按照規(guī)劃好的未來把城堡壘砌得很高，然后很好地生活。

那種地方才是路識卿該呆的，明亮輝煌，而不是和他擠在一間潮濕陰暗的地下室出租屋里，圍著簡陋的桌子，享受飽餐之后短暫的欣快感，以為一頓熱湯熱水帶來的溫度就能讓這方破敗的空間復蘇起來。

鍋里的水燒到只剩下一半，倆人不再動筷子，也不再說話。

路識卿關了電，在陳放的幫助下把東西歸置好，轉(zhuǎn)身把外套搭在臂彎里，像是要走的樣子。陳放站在一邊，看路識卿一步步往樓梯邊走，也不自覺地一步步跟過去。

“我走了?！甭纷R卿說。

“明天……”陳放頓了頓，咽下了后半句。他原本想到路識卿說他是來吃飯的，明天還要吃飯，所以明天還會來嗎？

不會，不應該。

陳放暗暗反省自己可笑的邏輯，以及因為一點暖意而忍不住滋長出的妄想。果然人一旦開始越線就會得寸進尺啊。

“還來?！甭纷R卿接下說了半句的話，把陳放緊攥著衣襟的手摳出來，在手里握了會兒，被陳放猶豫一下抽了回去。

“你……該做自己的事，而不是把時間浪費在我這種人身上?！标惙藕苷J真地說，卻不敢抬頭看路識卿的眼睛，低著頭的聲音也顯得很悶，好不容易狠下的心也一點點隨著氣力消散軟下去，小聲說：“你不該每天來這里。”

“也是。你也有自己的事情，我不能每天來打擾你?！甭纷R卿想了想，拿出手機解了鎖，“把你的聯(lián)系方式給我吧?！?/br>
“不是……”陳放看著遞到面前的手機，向后退了半步。

可路識卿不讓他繼續(xù)后退，上前半步攬住他的腰，幾乎把人抱在自己懷里。

“別退了，再退就摔下去了?！?/br>
或許是重新獲得過于熟悉又久違的安全感，這樣容易讓人變得軟弱。

陳放在落回路識卿懷抱的一瞬間，眼眶里溢出盛不下的眼淚，聲音近乎乞求：“你別再繼續(xù)管我了……”

別再管我。

別丟下我。

他說的是哪句話？

陳放恍惚了一瞬，竟然希望自己說出的是第二句。可是好像說出這句話需要的勇氣在四年前就離開了他的身體，和松枝香、手心里的溫度和路識卿一起，都是不該被肖想、不再可能回來的人事物。

“不管你。”路識卿摟在陳放背后的手略微發(fā)抖，聲音卻沉得像墮進黑洞，“陳放，你如果真想說這話，六年前開學那天就該對我說。現(xiàn)在說有點晚，你也說不算。”

陳放沉默著。

他能意識到路識卿回來之后一直主動尋找話題，卻小心翼翼地避開所有關于過去的事。他想要了解現(xiàn)在，可是又害怕過去，怕路識卿突然提起，就好像沿著洪流洶涌的河岸走，害怕被人猛地推下去。

這是路識卿第一次提到關于一點點過去的問題。

果然讓陳放有種溺水的感覺，好像眼淚倒流，全都流進了心里，在心室心房間胡亂地肆意沖撞。

陳放想要喘息，忍不住開始思考，他們之間出了錯，究竟是在四年前，還是六年前，究竟是因為貪心不足，還是因為后退太過。

他害怕出錯，所以總以為自己在不斷地改正錯誤，可實際上，他連自己犯了什么錯都不知道。

第65章遲到的回應

那天路識卿離開了，陳放沒有給他聯(lián)系方式，可還是在第二天傍晚接到了他的電話。

路識卿沒有換號碼。

四年前的某個時間段，陳放曾接到來自這個號碼近乎瘋狂不知疲倦的來電，而他沒有接聽其中任何一通，只看著來電顯示日復一日地發(fā)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時看了太久，或是手指的想法比陳放的腦子更加誠實，時隔許久，手機屏幕上排列的數(shù)字熟悉到根本不需要反應的時間，甚至喚起微弱的肌rou記憶，讓手指下意識立刻按下接聽鍵。

按下的瞬間陳放就后悔了，可電話那端已經(jīng)傳來路識卿的聲音，不好再掛斷，他只能硬著頭皮把聽筒放到耳邊。

“你換號碼啦。”路識卿說，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邊的環(huán)境音有些嘈雜，顯得他的聲音有點落寞。

“……嗯?！标惙藕軟]底氣，好像換個號碼都像褪去一層皮，里里外外換掉很多層，把他變得薄情寡義。他皺了皺眉，問道：“你哪來的號碼？”

“問的徐謹?！甭纷R卿似乎并沒有介意，很輕松地說道，“他用你的號碼賣錢?！?/br>
陳放無話可說，畢竟這真的像是徐謹能干出來的事，他頓了頓，又問：“那……有什么事嗎？”

“問你今晚有沒有想吃的?！甭纷R卿那邊傳來菜刀剁在案板上的聲音，大概是在生鮮市場。

“……沒有?！标惙诺吐曊f了句，再沒講話，可路識卿那邊也沒了動靜。過不一會兒電話掛斷了，陳放聽著聽筒里冰冷的忙音，后知后覺地開始慌亂。

是……惹他生氣了嗎？

雖然他們不應該再聯(lián)系，但似乎……愧悔的人應該是他，他沒有資格這樣對路識卿。

他寧可是自己被這樣冷言冷語對待，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一邊說著違心的話做著違心的事，一邊又愧疚得渾身難受。

路識卿還是來了，進門時第一句話便跟陳放解釋說剛剛信號不好才掛斷的，手里拎著新鮮的排骨，在門口換鞋的時候竟然踉蹌一下。陳放這才抬起頭看路識卿的臉，眉頭緊皺著，眼睛充血，臉上藏不住的疲憊，即便在發(fā)現(xiàn)陳放的目光之后笑了一下，連嘴角勾起的弧度都吃力而勉強。

“醫(yī)院……很忙嗎？”陳放下意識開口問。

“還好?！甭纷R卿笑了笑，好像閑談一樣不甚在意地說：“也就這周忙點，在急診，事情多?！?/br>
“你不是腺體科嗎？”陳放記得之前第一次在醫(yī)院見到路識卿是在腺體科病房，路識卿跟在腺體科的主任醫(yī)師身后，給他處理燒傷的手。

“我現(xiàn)在大五，在醫(yī)院只是實習，每個科室都要輪轉(zhuǎn)一遍，一周換一次。”路識卿很耐心地解釋道，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問道：“上次從腺體科輪換之后，我又去了一次病房，發(fā)現(xiàn)你不在了?！?/br>
只是因為科室輪換。

不是躲著你。

也不是討厭你。

是這樣嗎？

陳放不敢張口問，他怕自作多情會錯了意，況且路識卿沒必要跟他解釋。

他也沒有回應，只是接過路識卿手里的東西，找出鍋碗來來回回忙活開。路識卿想幫忙，被陳放背過身子躲開，他又纏了半天才得到陳放悶悶一句：“我弄吧，你弄不好?！?/br>
路識卿稍有不服氣地回了句：“我能弄好?！?/br>
陳放繼續(xù)在水流下細致地沖洗排骨，沒再跟張口爭辯。于是路識卿像堵墻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