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里西塔說。

“你來，你來，”以撒說，“咱們借一步說話?！?/br>
“......不要！”畢庫里西塔像被電了一下似的把手抽回來，警覺的模樣像一只豎起耳朵的兔子，“你們魅魔都壞得很，加斯特告訴我不要亂跑，否則會被非禮?！?/br>
以撒：？

“有一個魅魔上來就摸我的胸！”畢庫里西塔憤怒地控訴。

“我摸你胸了嗎？”以撒反問。

“......沒有耶?！?/br>
“那不就對了！”以撒把手里變成的廢紙了的文件卷成一卷，氣呼呼地敲了一下畢庫里西塔的腦袋，“我用得著非禮你嗎！也不看看到底誰的胸部比較大！”

畢庫里西塔“哎喲”叫喚一聲，捂著腦袋琢磨了一下，覺得這話有理有據(jù)令人信服，于是高高興興地被以撒牽走了。

“阿嚏！”忽然，加斯特打了個噴嚏。

......

澤維爾閉著眼睛躺在地板上的時候，感覺到了一絲光線。他撩起眼皮，看見畢庫里西塔俯視著他，露出一個憨厚的笑容，神神秘秘地說：“以撒托我給你帶了東西。”

“什么？”澤維爾從地上爬起來，感到一陣腰酸背痛。

畢庫里西塔把一個冰涼的小東西塞進了澤維爾的手里，他攤開手一看，掌心里躺著一張小鐵片，用細麻繩串起來，生銹得厲害，邊緣已經(jīng)磨鈍了；一面上有一個坐標，一面空白。

這是以撒常掛在脖子上的小飾品，連進監(jiān)獄的時候都沒舍得摘下來。它的背景因為保密協(xié)議的緣故，澤維爾至今不能得知，但是，現(xiàn)在只要知道它是屬于以撒的就足夠了。

澤維爾把它攥在手心里，直到和體溫同溫；他思索片刻后低下頭，把狗牌系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他想，這或許是以撒在提醒自己不要忘記他。

第77章不要開門

澤維爾已經(jīng)忘記了自己在保護室里待了多久，為了打發(fā)時間，他琢磨出了很多自娛自樂的方式。原本他還偶爾會有腰痛的煩惱，現(xiàn)在因為總是走來走去的，反而有痊愈的跡象。

澤維爾貼著墻一圈又一圈地散著步。

進保護室后沒多久，他就發(fā)現(xiàn)墻上那扇多余的門確實有些不同尋?！粌H僅是因為它是一扇有點發(fā)舊的木門，和這里簡潔高科技的風格格格不入。

每一次，哪怕只是不小心和它靠得比較近，廣播里就會立刻傳來上帝之聲的警告：“不要開門，權(quán)天使蘭登·澤維爾，再提醒一遍，不要開門?！薄@就更讓人好奇了。

但英國人骨子里就是特別保守，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澤維爾雖然心癢，對于要不要冒險一試這個問題，目前還沒有什么主意。他已經(jīng)嘗過了冒險的苦頭，不敢再給自己添麻煩。

吱——呀。

在寂靜中，他聽見了開門的聲音。澤維爾轉(zhuǎn)過頭，卻沒有一如往常地看見門外的燈光。

外面黑漆漆的，只能隱約看見門外人的輪廓。

“澤維爾？”那人問，原來是畢庫里西塔。

“我在?！睗删S爾說。

“太好了，”畢庫里西塔說，“你乖乖待著，不要亂跑。”

“外面怎么也這么黑，出什么事了？”

“……這個嘛，我不能告訴你?！?/br>
畢庫里西塔說著，急急忙忙地掩上門。澤維爾感到很奇怪地琢磨了一會兒，并沒有在意這個小插曲，又慢悠悠地散起了步。

這一次他轉(zhuǎn)了一圈后，總感覺少了點什么——警告似乎沒有響起來。

他聯(lián)想到剛才的情況，突然意識到，是不是保護室掉鏈子了？比如，停電？所以可能現(xiàn)在警報都失靈了。這種狀況不知道會持續(xù)多久，但他的心跳突然快了起來，想要放手一搏的沖動幾乎無法抑制。

他是不可能接受什么洗腦的，但是不松口的代價就是一直被關(guān)在保護室。如果繼續(xù)在這里待下去，他恐怕就要瘋了。

澤維爾想起曾經(jīng)看到過一些天使被擔架抬走，當時這場面很令他感到驚奇。

“他們怎么了，專程到天堂來看?。俊?/br>
“他們受傷了。”

“這算工傷嗎？”

“不，”回答他的那個天使說，用毫無憐憫的口氣，“他們自找的?！?/br>
澤維爾現(xiàn)在大概知道了這是怎么一回事。對于那些天使，你不能怪他們對死亡趨之若鶩。

被囚禁是靜止的狀態(tài)，但感覺卻像獨行在一條空無一人的小徑上。那道路幽深而狹長，你不停地走啊走啊，以為可以一直堅持下去——但很快，你累了。終有一天你要停下腳步，因為沒有人能跑贏永恒。

你會被一節(jié)、一節(jié)地拆去脊梁。你從此不再完整，還要自己勸自己努力地接受它。你完全明白，到那時候你會是一副多軟弱的樣子：和其他的天使像參加病友互助會一樣坐在一起，每個人都對自己一無所知，更不要提了解他人。最后，只剩下口號一樣不斷重復的話語和互相猜忌。

我旁邊的人，這個家伙，他一定比我錯得更多吧。到那時，只有這能安慰你。

你還要去錄非常蠢的視頻。

你為這種可悲的未來痛哭流涕可是發(fā)現(xiàn)自己面對黑暗和高墻太過無力。

到了這個地步，澤維爾想，一旦到了這個地步，只要有機會，你什么都敢做。

下定決心是一瞬間的事，他瘋了似的撲在門——那扇他進出的大門上用力地搖晃拉扯；用肩膀撞它，一下！兩下！三下！直到氣喘吁吁地滑倒在地，疼痛才緩緩追上來。

有42位密碼的門是堅不可摧的。

意識到這一點，澤維爾哭了。他捂住臉，把嗚咽悶在掌心里，淚水逐漸溢滿了指縫。他想到他的家庭，不僅不能給他帶來勇氣反而讓他更想失聲痛哭。

他哭了一會兒，想到?jīng)]有人安慰他，也就逐漸停止了嗚咽。他從地上爬起來，覺得自己非得做點什么不可，抱著這種念頭，澤維爾走向另一扇不被允許打開的門。

門沒有鎖，靠得很近、很近，警報聲也沒有響起來。此時的寂靜幾乎像做夢一樣，澤維爾一瞬間愣在原地。

門后是一段向下延展的階梯，直直伸進黑暗中；門邊掛有一盞航船用的風燈，燭火平靜地亮著，暖黃色的光暈僅能照亮一隅。

澤維爾往下看，一眼看不到頭。他摘下燈提在手上，回頭看了保護室一眼，深吸一口氣，扶著墻壁開始往下走，一步、一步地。

一開始，他試探地慢慢挪動步子；眼看門被甩在身后，他也越走越快，耳畔回蕩著自己的腳步聲。

樓梯筆直向下延展、延展，澤維爾跑得那么快，手中的風燈在臺階上投下顫動的光暈?；秀遍g，他似乎聞到和密閉房間里不一樣的味道，像大雨和泥土的腥氣，是印象里外界的氣息。好像再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