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楊瓊還給自己安排了些斥候，燕洵擺了擺手示意不用，他淡定的下了城墻，從剛剛打開的小門出去。鏡楓夜跟在后面，全身緊繃，腰上、手里都有槍，就怕妖怪突然出現(xiàn)。

外面撲面而來一股腥氣，燕洵知道那是長年累月流血的土地才會有的味道。

觸目所及之處，全都是干枯的草，一棵樹都沒有，也看不到活物。一片寂靜，蟲鳴鳥叫之聲根本沒有，只有鞋子踩到枯草上的沙沙聲。

“大人?！辩R楓夜緊繃著身體，見燕洵一直往前走，忍不住道，“這里不成？”

“恩，再往前走走?！毖噤持?，一派悠閑，但其實身體也緊繃著，他不會自大的以為自己就是絕對安全的，只是這趟換了別的沒有修為的人出來他不放心，只能自己來。

上輩子的妖國跟現(xiàn)在看到的不一樣，燕洵還記得他曾經(jīng)闖入過，看到的是尸山血海，地上同樣寸草不生，一群妖怪搶了不少人，抓回巢xue啃著吃。

那時候他殺了那些妖怪，而被搶走的人早已變成尸體，他想救，但是無能為力。

不是武力不夠，而是沒有法子救那些人。

現(xiàn)在他手無寸鐵之力走在妖國的地界，心中又是感慨良多。

“大人？”鏡楓夜敏銳的察覺到燕洵似乎在想什么。他眼里的燕洵忽然變得有些恍惚似的，像是隨時都有可能消失，他又定睛看了看，發(fā)現(xiàn)那只是自己的錯覺。

饒是如此，鏡楓夜內(nèi)心里也涌起一股巨大的懼意，害怕燕洵出事。

“沒事?！毖噤厣?，“就這里吧。”

鏡楓夜趕忙拿出小鏟子和一個個玻璃管，取了土石和附近的枯草，以及枯草上的一滴水珠。附近沒找到活物，尸體也沒有，鏡楓夜只得放棄。

“咱們回去？”收拾好玻璃管，鏡楓夜趕忙站起來，環(huán)顧四周。

他是妖怪，而且還是妖國來的妖怪，但是竟然與此地格格不入。

燕洵背著手看向遠處，入目之處一片空曠，很遠很遠的地方似乎有些綠意，但不能確定是海市蜃樓，亦或是幻象，亦或是真實存在的綠意。

“妖國有妖怪守著邊境嗎？”燕洵自言自語。

鏡楓夜搖頭，他不知道。

“我們走吧?！毖噤终玖藭?，慢慢轉(zhuǎn)身。

這里沒有風(fēng)，沒有多余的聲音，到處都是死寂一片，跟邊城里面格格不入，且讓人本能的排斥。

這么多年，大秦一直守著邊境線，哪怕是打敗妖國一次，也沒有趁機要求割地賠償，因為妖國的土地和大秦的土地不一樣，要了也沒有用。

鏡楓夜立即護在燕洵身后，警惕地看著四周。

他們走的很慢，腳下的印子很淺，會很快消失。踩在枯草上面留下痕跡，等再回頭看，那些枯草竟是不知道什么時候又立了起來。

“大人……”鏡楓夜回頭看了眼，只覺得毛骨悚然，趕忙攆上來緊跟著燕洵。

在京城的時候，他曾仗著自己耳朵好用，偷偷聽到過別人講故事，講的是民間鬼事。此時此刻鏡楓夜忽然想起那些故事，差點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倒是燕洵很淡定，“最壞的情況是妖怪突然出現(xiàn)，咱們躲閃不及。但就算是這樣，城墻上的槍也會讓他們知道厲害……這里應(yīng)該不會出現(xiàn)嗜血魚妖那種沒有神智，只知道上岸的妖怪，否則邊城永遠都不會平靜。”

燕洵一邊走一邊侃侃而談，同時把手伸到后面，輕輕擰了下鏡楓夜的手。

“大人?！辩R楓夜沉下臉。

他也察覺到了。

腳下的土有的地方松軟很多，明明來的時候并沒有這樣，唯一的解釋是土里有東西。

燕洵還是不緊不慢地走，沉穩(wěn)道：“不急。”

他從懷里拿出一面鏡子，一邊慢悠悠的往前走，一邊拿著鏡子對準城墻上面。從下面看可能看不出什么，但楊瓊卻被鏡子里的日頭晃了一眼。

“望遠鏡來！”楊瓊神情一變，立即拿了望遠鏡，親自看過去。

很快，他看到了燕洵的暗示。

城墻上的道兵開始悄悄做準備，黝黑的炮口靜悄悄的對準下面，只等著一聲令下。

“你能跑多快？”燕洵忽然問。

“很快?！辩R楓夜回答。

“那咱們跑吧?！毖噤溃熬退氵@樣走到城門口，那些東西也肯定會按捺不住的暴起，不如咱們提前跑，城門口還能少點壓力。”

“好。”鏡楓夜答應(yīng)著。

發(fā)現(xiàn)土里多了東西的時候，燕洵和鏡楓夜依舊不緊不慢的。就像他說的那樣，邊城要面對的妖怪和嗜血魚妖不一樣，是有腦子能想事的，見他們這么從容，便以為實力不弱。

而且鏡楓夜也是妖怪。

等各方面都準備好，自然就是反擊的時候。

鏡楓夜抱著燕洵，腳下生風(fēng)，突然加速跑開。

身后的地面安靜一瞬，隨后暴起，追著鏡楓夜跑。

前面就是城門，鏡楓夜腳步不停地沖上去，身后追上來的東西離著十多步就被槍撂倒。小門‘啪’地一下關(guān)上，只露出小小的洞口，往外放槍。

鏡楓夜出了一身的汗，抱著燕洵渾身發(fā)抖。

“挺好?！毖噤牧伺溺R楓夜的肩膀，“如果我們帶著人出去，那么浩浩蕩蕩的，怕是土里的東西會直接受驚暴起。”

“大人。”鏡楓夜低著頭看燕洵，湊到他頸窩出，使勁嗅著他的氣息。

跑回來的時候，鏡楓夜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來了，他生怕燕洵受傷，想著萬一前面早有埋伏怎么辦，萬一自己被追上怎么辦，他要保護燕洵，萬一保護不了怎么辦？

還好一切都很順利，他回來了。

外城大門是澆筑的銅門，重達數(shù)千斤，沉重?zé)o比，尋常人力根本不可能拉開，需得大將軍修為的人親自出手才行。兩邊分別有小門，亦是銅汁澆筑，沉重?zé)o比。

此時追著燕洵來的東西撞到門上，在里面聽，也只有輕微的悶哼聲而已。

“沒事了。”燕洵發(fā)現(xiàn)自己還沒被放下來，只得輕輕拍了拍鏡楓夜的肩膀。

鏡楓夜依舊在發(fā)抖，他甚至開始后悔自己為什么要同意燕洵出去。哪怕是此時此刻燕洵毫發(fā)無傷，他也還是很后怕，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他以為自己足夠重視燕洵，把他裝在心里，捧在心尖上，但經(jīng)歷過此事后，他發(fā)現(xiàn)還不夠。

以后，再也不想讓他接觸任何危險了，有什么事他擋在前面就好了。

鏡楓夜一張臉陰沉沉的，是對自己的決定懊悔，并不是針對燕洵。他松開手，把燕洵放到地上，一雙眼睛一眨不眨的，定定地看著他。

“去城墻看看?！毖噤顒恿讼率滞?，抬腳就走。

走了兩步，發(fā)現(xiàn)鏡楓夜沒跟上來，燕洵回頭，這才看到他臉上的表情，一愣，心里拐了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