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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掩了房門,在快要完全闔上時又止住:“公子可有覺得吐納困難?”已經(jīng)有了睡意的崔頌驀地睜開眼,神色莫名地看向喬姬:“……未曾。”喬姬避開他的目光,屈頸行了一禮,闔上門。等到腳步聲遠去,崔頌支起身,思索喬姬臨去前的那一問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確實不曾感到呼吸困難,但這幾日疲于趕路,偶爾會覺得有些胸悶。喬姬那一問,究竟是出于醫(yī)者的敏銳,還是……想到剛剛那一眼的躲閃,崔頌的腦中不由響起了兩個截然不同、卻表達著相同寓意的聲音。“記得防備你身邊的人。”“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br>郭嘉與另一個崔頌,或直白或隱晦地讓他提防身邊的人……這個需要防備的對象,是否就是喬姬?同一時刻,隔了三條大道的深巷,鐘繇正與戲煥作揖告別。二人同出潁川,作為鄉(xiāng)黨,自有一層親近在;鐘繇又見對方見識不俗、談吐雅致,頓生相見恨晚的感覺。怎奈戲志才與人有約,自己又牽掛書道,只得互通了住址,就此別過。臨走前,戲志才懇切道:“鐘兄若是尋著崔郎的下落,還望告知在下?!?/br>鐘繇稍覺意外:“志才這是……”戲志才笑道:“煥,久慕崔郎之名,只盼能見上一見,不虛此行?!?/br>百米外的崔頌忍不住打了個噴嚏。他披上外套,放下支著窗的叉桿,回到榻上休息。且不說鐘繇回到宅府,得知自己與某崔姓“名士”失之交臂后是如何的捶胸頓足。戲志才返回居所,從小童口述中得知白日發(fā)生的事,若有所思。溫聲讓小童先回屋去,略作整頓,戲志才再次出門,行止間不見猶豫,徑直走往驛舍的所在。小憩片刻的崔頌眼見天色已黑,腹中空空如也,決定爬起來覓食。往外繞了一圈,不見喬姬的蹤影。這時甘姬上樓而來,手中端著一只食盤。“此處飲食簡陋,公子且將就著用些。”以往為他準備吃食的多是喬姬,如今見不著人,崔頌不免多問了句:“喬姬在何處?”甘姬眼中閃過一絲茫然之色,將餔食擺好:“未曾見到,應是有事出去了吧?!?/br>崔頌心下生疑,一語不發(fā)地用完晚餐,準備在宵禁前出去看看。豈料他剛走到樓下,就見門邊站著兩人,正在有禮地交談。其中一人乃是驛舍的官員,而另一人,頭戴雪青色綸巾,長身而立,只是一個側影,便叫人覺得文雅清爽,忍不住升起結交之心。然而崔頌卻一點也不想上前,甚至有了逃跑的念頭。原因無他,只因為驛舍的丞官,對那文士稱的是“志才”。志才,還能有哪個志才?崔頌恨不得在腳底抹一層油,可門邊的二人顯然已發(fā)現(xiàn)他的存在。丞官往前一步:“臨近宵禁,崔郎是要外出?”崔頌的視線略過后方的戲志才,后者笑意融融,仿若能夠看透人心的眼眸平正地直視他,竟讓人分辨不出其中的情緒。崔頌的心如同云霄飛車一般轉了一圈。他將一切忐忑壓下,回了一個笑,自然道:“舊友來此,頌自是要下樓迎接的?!?/br>丞官恍然大悟,識趣地執(zhí)禮道:“敝人正要四下巡視,就不打擾二位了?!?/br>不管崔頌內心是如何的爾康手,他都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丞官從后門跑路。有時候,過于“善解人意”也不是一件好事……事到如今,崔頌只能硬著頭皮,努力回憶另一個自己所傳授的,噙笑上前。“原想等收拾妥當再尋志才,未曾想,倒讓志才先找著了?”戲志才似乎沒有發(fā)現(xiàn)他的異狀,熟絡地拍了拍他的背:“荀氏一族回返潁川,我從荀文若口中得知你中道離開,料想你必會來長安一趟。恰好我也有事需來長安,就來此截人了?!?/br>崔頌很是不解,不明白戲志才認定他“中道離開必定回來長安一趟”的依據(jù)是什么。可他擔心露餡,不敢試探,只得無奈一笑,曖昧不明地說道:“當真瞞不過志才?!?/br>戲志才正了神色:“聽聞去歲你家在洛陽的宅子進了盜賊,怎么回事?”崔頌不想節(jié)外生枝,加上他剛對喬姬等人說“自己是為了不讓志才白白擔心才不去找他的”,做戲須得全套,于是輕描淡寫地道:“小小內賊罷了,志才無需掛心?!?/br>見崔頌無意多談,戲志才不再深究,看了眼墻角的漏壺,眼見宵禁將至,自然而然地提出留下與崔頌共度一晚的要求。以戲志才與“崔頌”的交情,在同一個房間,同一張榻上睡覺是再尋常不過的事。然而這個“尋?!保瑢τ诖揄灦詿o異是可怕的。崔頌正絞盡腦汁尋找規(guī)避的方案,忽聽窗外一聲驚雷,繼而風聲大作,雨水如金玉之石一般落下,僻遠靜謐的驛舍頓時被紛雜的雨聲包圍,變得嘈雜起來。狂亂的雨點敲在窗欞上,濺起一束束水花。屋內的地面被這突如其來的驟雨打濕,更多的雨水意欲侵略內部,借著狂風的勢頭飛進屋內。崔頌連忙迎身向前,假借關窗的動作,暫時避開戲志才丟給他的難題。所謂“及時雨”,大約便是這般及時吧?或許是崔頌的動作太過順暢,戲志才不作他想,到另一邊關閉窗屜。等窗屜合上,所有支窗用的棍子被取下,二人的外衫皆被沾濕了少許。崔頌正想提議到樓上去換件衣服,忽然,門外傳來大力的拍門聲,一陣高過一陣,連吵嚷的雨聲都被完全蓋過了。“開門!開門!快點!”戲志才輕輕皺眉,拉住準備去開門的崔頌,大步向前,拉開門栓。站在門外砸門的是一個身強體壯的年輕大漢,一身游俠裝扮,背后背著一把長刀,燕頷虎須,眼睛大如銅鈴,好似無時無刻不在瞪人。整張臉都寫滿了兇悍二字。這個一看就很不好惹,很有惡賊面相的游俠一見門開,立即擠進屋內。縱然戲志才很有預見性地退后了兩步,還是被對方粗莽的動作推攘了一把,險些撞到門邊的墻。不知是因為飄雨的夜風太冷,還是剛剛的那一推撞,戲志才拾袖低咳了兩聲,面上的血色少了幾分。崔頌臉色微沉。那游俠進到屋內,大咧咧地搶了最中央的主座,仿佛他才是這里的主人,搶了壚上溫著的一壺酒往口里灌,一邊用挑剔的目光掃視崔頌與戲志才。崔頌見戲志才咳得厲害,急忙去關大門,不料,又有兩人踏門而入,撈著被打濕的寬大衣袍,另一手護著文人的竹箱,急匆匆地進來。眼力極佳的崔頌憑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