啃野菜，你在現(xiàn)代吃香喝辣……我覺得我下次應(yīng)該帶一口麻袋過來。”

“崔頌”微怔：“頌薄有家財，君何至于啃野菜？”

想起原主家各種金貴的擺件，這“薄有家財”四個字聽得崔頌嘴角一抽：“你來到現(xiàn)代后，沒看三國的歷史么？”

“崔頌”起初不知三國為何，但只一轉(zhuǎn)念間，便明白崔頌所指的必定是自己所處的朝代：“不曾。頌對‘身后事’并無興趣，且史書一物，說白了也是第二手資料，口口相傳的故事尚且失真，何況是多年后由局外人書寫，又添加了許多掌權(quán)者、寫書者主觀因素的‘歷史’？當(dāng)故事看尚可，但若涉及己身，讀這所謂的歷史，豈不是自找不痛快？”

不待崔頌接話，“崔頌”又道，“既以野菜為食，想來不是頌之緣故，而是帝王星隕，天下大亂，耕田盡廢，民流離而不得安？”

雖然“崔頌”所說的與他現(xiàn)在的情況有些出入，但這確實是幾年后的景況。

想到身邊就有一根現(xiàn)成的粗大腿，崔頌正襟危坐，將眼下的事態(tài)與京中的局勢一一告之，認真問道：“我該怎么做？”

“崔頌”開了一瓶紅酒，倒入高腳杯中：“首先你得多讀書?！?/br>
崔頌：“……”

眼見氣氛冷了，他不慌不忙地補充道，“這不是玩笑話，我來到這個時代的這半年，也是每天泡圖書館、努力汲取互聯(lián)網(wǎng)上的知識，方才沒有在人前出糗。你看我，頭發(fā)都愁白了幾根?！?/br>
崔頌掃了一眼，并沒看到所謂的白發(fā)。

但是“崔頌”的話提醒了他——別看現(xiàn)代人在古代舉步維艱，古代人要適應(yīng)現(xiàn)代生活同樣十分艱難。他自己好歹讀過一些歷史，對古代一些思想習(xí)俗有所耳聞，“崔頌”對現(xiàn)代可是一無所知。高科技、全球化與開放思想對“他”的沖擊，其懵比與抓瞎程度，絕不亞于自己。

正如“崔頌”所言，不管將來有沒有換回來的機會，目前的他們除了努力汲取知識，早些適應(yīng)各自的時代，沒有別的選擇。

“當(dāng)然，除了各自的努力，也需要可靠、共享彼此秘密的外援，”“崔頌”為崔頌倒了一杯紅酒，比了個cheers（干杯）的手勢，“吾友，來一起開黑么？”

“……互幫互助我能理解，這開黑指的是……？”

“崔頌”一臉淡定地從背包里掏出一本練習(xí)冊：“這題求導(dǎo)了，然后怎么算？”

“……”

※※※※※※※※※※※※※※※※※※※※

[1]退相干，通俗的稱謂是“波函數(shù)坍縮效應(yīng)”，是量子力學(xué)的基本數(shù)學(xué)特性之一。指的是原本連續(xù)分布的波函數(shù)概率幅，在經(jīng)歷“觀測”之后的瞬間退變?yōu)殡x散分布于某一特定點的δ函數(shù)（狄拉克δ函數(shù)，在特定的一個點值為無窮，其余所有點值為0，整個函數(shù)圖形總面積定義為1）的現(xiàn)象?？鋸埖卣f，退相干效應(yīng)指的是“當(dāng)沒有人看月亮?xí)r，月亮只以一定概率掛在天上；而當(dāng)有人看了一眼后，月亮原來不確定的存在性就在人看的一瞬間突變?yōu)楝F(xiàn)實?！保ā倏疲?/br>
第37章兩個崔頌

崔頌一步步地列出計算步驟，等到求出答案,他竟有一種恍然隔世的感覺。

——大半年沒接觸高數(shù)題,滿腦子之乎者也,重新?lián)炱疬@些還真有點不習(xí)慣。

解題完畢,“崔頌”收起練習(xí)冊,從包里取出一本,開始為崔頌惡補古代兵法。

崔頌：……我是誰？我在何方？為什么我的眼前有東西在轉(zhuǎn)？

盡管“崔頌”的解說妙趣橫生,語言用的淺白而精辟,可在從未接觸過的領(lǐng)域，想要一下子上手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崔頌”也明白這點，因此在講完一小節(jié)后,加了了幾個小故事，幫助對方理解。而后不再繼續(xù),留一點時間給崔頌消化。

等到飯店的服務(wù)員端上甜品，“崔頌”看了看手表：“也該是你夢醒的時候了，走之前有什么問題要問嗎？”

“你們古代都是怎么過重陽節(jié)的？”

“登高，賞菊，吃重陽糕，祭祖?！薄按揄灐痹诖揄灺詭Ш跉獾哪抗庵?慢條斯理地勺了一塊松糕布丁，“九為陽數(shù),雙九是個好日子,適合大吃一頓慶祝一下?！?/br>
想到這幾日的野菜大餐,崔頌覺得前途無亮。

“所以你就過來慶祝了？”

“不。只是聽說這家的飯比較好吃,所以過來體驗一下?！薄按揄灐狈畔虏蜕?，餮足地往長椅上一靠。等到空氣中的溫度明顯下降了許多，他舉手作投降狀，“好了我不再刺激你了……還有別的要問么？”

“你的仇家是誰？”

“……嗯？”明澈的鳳眼微微睜大，“崔頌”一字一頓地重復(fù)他的話，語氣中夾著淺淺的不解，“我的仇家？”

崔頌將前兩次被刺殺的事?lián)嵪喔妗ｍ槺阏f了毀琴一事。

“身外之物，何須在意?！薄按揄灐睂λ城僖皇虏o微詞，甚至為他的機變露出了少許贊揚之色。而后，他神情凝肅，認真回憶片刻，十分肯定地道：“頌不曾與人結(jié)仇?！?/br>
如果原主不曾招惹仇家，那兩次的刺殺又是怎么回事？

不管兩次遇上的刺客是不是同一個人，從他們的行事作風(fēng)看，都是訓(xùn)練有素的死士，下手毫無保留，顯然是想置他于死地。

若非深仇大恨，這一而再、再而三的截殺究竟從何而來？

“人無傷虎意，虎有吞人心。頌不曾與人結(jié)仇，卻未必不會有人對頌心生暗怨。”

“何解？”

“打個比方，”因為正經(jīng)對話不自覺切入文言模式的“崔頌”，重新?lián)Q回了白話文，“你抱著一個半人高的白玉瓶走在街上，視線被瓶子擋住……”

“……帶著那么大的白玉瓶招搖過市，會被搶劫的吧。”

“……”“崔頌”頓了一下，道，“我只是假設(shè)一個場景?！?/br>
“好的，請繼續(xù)。”

“此時有另外一個人，情況與你相同，然后你們撞了……”

崔頌揚眉：“真·碰‘瓷’現(xiàn)場？”

“崔頌”自動過濾掉他的吐槽，“玉瓶碎了一地，你會責(zé)怪那個人么？”

“不會?！贝揄炛苯亓水?dāng)?shù)氐?，“其一，這是無心之失。其二，雙方都有責(zé)任，而且責(zé)任對等。”……沒事搬什么白玉瓶，閑得慌。

“但是對方不一定這么想。”

崔頌秒懂。

總有那么一些人，一旦遇到不順心的事，不會去想前因后果，不會去想自己的過錯與別人的難處，就喜歡怪罪別人。要么，為了一件小事得理不饒人，小心眼，記大仇，好像別人吸了一口空氣都欠他似的。

“所以，可能有一件在你看來是小事的事，讓某個人記了仇，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