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坐在辦公室角落的小沙發(fā)上，“除非R國警方中出來一個一心要鏟除‘銀河’，并且扛得住各方壓力的鐵血人物，否則我們不可能將信息透露給他們。”

程久城已經倒好了水，茶杯放在桌上，他并沒有坐下，“所以我希望你們能夠理解上級的顧慮?！?/br>
“我理解?！被ǔ缦扔诹燎卣f道。

柳至秦忽地看向他，喉結輕微上下。

花崇要說的顯然不止理解，“但是我是一名刑警，現在我負責的不僅是洛城的案子，我被調到了特別行動隊，那么發(fā)生在全國的刑事案件，我都有責任去偵破。”

柳至秦感到胸膛那里涌起一股溫度，先是近似體溫，而后越來越燙。

那仿佛是花崇眼中迸發(fā)出來的溫度，清明、認真、忠誠。

“安江市有四人失蹤，而這個案子目前是由我負責偵查，我們已經查到一條最重要的線索，第四起失蹤案發(fā)生時，作案者付力軍等人收到了來自汛野鎮(zhèn)的情報，或者說命令?！被ǔ缯Z氣十分平靜，但一言一語中都帶著不容忽視的氣勢，“據眾多嫌疑人交待，在我國境內，還有不少像他們這樣的人，他們都是一個名叫‘銀河’的人口販賣組織的底層成員。未來，甚至是近期，必然出現新的失蹤案，被劫走的都是如劉林燕、喬應聲這樣的社會精英。這樣重大的刑事案件，我們特別行動隊有暫放的先例嗎？”

“沒有。”回答的是剛剛進門的沈尋。

花崇看過去，點了個頭，“沈隊?！?/br>
程久城已經在他剛才那句“沒有”中聽出了他的意思，“沈隊，你打算……”

“繼續(xù)調查失蹤案。”沈尋說：“花隊說得很對，我們特別行動隊在面對如此重大的刑事案件時，沒有暫放的先例，至少在我成為刑偵支隊負責人之后，沒出現過這種情況?！?/br>
程久城擔憂地皺著眉。他與沈尋雖是平級，但在年齡上，他比在場其他人都大出一截。他也想支持柳至秦，但各種顧慮讓他做不到沈尋這一步。

“但是昨天開會的情況你也知道，上級沒有批準我們申請的行動?！背叹贸钦f。

“花隊現在要做的事無需經過上級批準?！鄙驅ふf：“安江市出現了當地警方無法解決的連環(huán)失蹤案，所以報到特別行動隊來，花隊前往主導調查，查到汛野鎮(zhèn)有線索。我們繼續(xù)追這條線索，查的是安江市的連環(huán)失蹤案，整個過程由我刑偵支隊負責，去汛野鎮(zhèn)只是偵查的一個步驟，本來就不需要打什么申請?！?/br>
程久城嚴肅道：“你們這是在鉆空子?！?/br>
沈尋忽然笑了，“不，我們是在做身為一名刑警該做的事，也是在維護特別行動隊固有的榮光。有線索不去追查，我這個負責人今后會被當做笑柄?！?/br>
柳至秦抄著手臂，輕輕瞇了瞇眼。

在審訊室，顧厭楓以一種看好戲的口吻問他打算怎么做時，他近乎是破釜沉舟地想，即便只有一個人，他也要去汛野鎮(zhèn)。

但他怎么可能只有一個人？

花崇永遠無條件地和他站在一起。

沈尋也是可靠的同伴。

程久城顧慮雖多，但他在程久城手下成長，當年他調去洛城，也是程久城給他開的綠燈，這樣一個亦師亦友的人，絕不會做的事就是害他。

沈尋在沙發(fā)上拍了兩下，“這失蹤案不偵破，我們就沒春節(jié)可休。為了加快進度，我也一起去汛野鎮(zhèn)。我們不查什么人體試驗，我們就查吳鎮(zhèn)友那四人為什么就失蹤了?！?/br>
柳至秦說：“你去汛野鎮(zhèn)盯著我??？”

“盯著你也算。”沈尋半開玩笑道：“誰讓我簽了那什么連帶協(xié)議？你要給我犯了事兒，我就……”

他想了想，看向花崇，“我就把花隊抓回來?！?/br>
程久城看著三個年輕人——他們都已年滿三十，早已是各自崗位上的精英，但在他的眼中，他們都還是需要被保護，需要被關照的年輕人。

片刻，程久城像終于下定決心般道：“行。刑偵支隊沒有放著重大刑事案件不管的先例，我信息戰(zhàn)小組也沒有。查失蹤案由你們主導，有需要信息戰(zhàn)小組的時候，我也絕不含糊?！?/br>
花崇說：“還真有?！?/br>
程久城轉向他，鄭重道：“花隊，你說?！?/br>
“顧允醉身處‘銀河’之中，知道庇護‘銀河’的是R國那些人，他判斷R國警方斗不過這些人，所以他完全不信任R國警方。”花崇說：“和他相比，我是局外人，剛才我們已經分析過，他將希望寄托在我們身上，但事實上，如果缺少R國警方的配合，我們就算拿到了核心基地的信息，也很難跨境作戰(zhàn)。R國警方必須有一個鐵血人物，他地位高，能力強，對抗得了‘銀河’背后的勢力。”

程久城沉默了一會兒，“但這只是一個理想情況?！?/br>
“但我相信理想?！闭f著，花崇又搖了搖頭，柳至秦注意到他眼中的光更加明亮，“倒也不是相信理想這種虛無的東西。只是身為刑警，我始終認為，同行里有敗類，有普通人，但也有不缺魄力、能力去對抗黑暗的精英。R國警方那么大一個體系，一個這樣的人都沒有嗎？帶入我們自己，我們的隊伍里，沒有這樣的人嗎？不可能?！?/br>
程久城驀地被一種沸騰而久違的情緒感染。

花崇堅定道：“程隊，我希望信息戰(zhàn)小組能夠找到這個人?！?/br>
程久城半揚起面，看向天花板，須臾，像是徹底服了一般，輕搖著頭說：“如果有這個人，在你們去汛野鎮(zhèn)期間，我一定將他找出來?！?/br>
第169章塵哀（19）

（上）

R國北部，鋼筋水泥澆灌的城市，“銀河”的核心基地之一就隱藏其中。

一架直升機穿過夜色，降落在一棟宮殿般的酒店停機坪上，顧允醉從直升機上下來，立即有一眾黑衣人迎上，為首者說：“澤洛先生已經到了。”

顧允醉點頭，跟著黑衣人向電梯走去。

這座酒店是R國巨富澤洛家族的產業(yè)之一，接待的皆是有身份的貴賓。阿莫林卡市崇尚奢靡，澤洛家族在這里修建的所有酒店、別墅走的都是奢靡風。

顧允醉走過金色且浮夸的長廊，臉上始終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

侍者推開門，里面是一間寬敞的會客廳，天花板上掛著一盞巨大的水晶吊燈，花紋繁復的地毯鋪滿每一個角落，雕花桌椅沙發(fā)十足莊重，墻上掛著仿宮廷的油畫。

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從窗邊轉過身，窗外的陽光澆在他身上，陰影幾乎淹沒了他的輪廓。

顧允醉走到沙發(fā)邊，坐下，架起一條腿。

男人這才從陽光里走出來，面帶微笑道：“來了？”

他個子很高，正是黑衣人口中的澤洛先生。但仔細看他的臉，卻能發(fā)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