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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至秦的倔強就像荊棘,堪堪維護著柳至秦的驕傲,卻在他身上劃下一道道細小的口子。他靠近一步,然后張開雙臂,擁抱柳至秦,擁抱柳至秦的荊棘,擁抱他倔強而驕傲的小王子。柳至秦忽地一僵,瞳孔里的光停駐,又迅速晃開。他沒想到花崇會忽然抱他。這是特別行動隊的電梯,他們的關系并不是秘密,但花崇向來不會在這兒抱他。花崇身上帶著一路的風塵和寒氣,但是胸膛卻那么熱,貼著他,將溫度都給了他。他在這溫度下緩緩放松,那些支棱著的尖刺、叫囂著的怒意,都漸漸收了回去。他仍舊憤怒,可是憤怒不再切割著他,令他難堪。他的愛人回來了。電梯上升的速度很快,意味著這個擁抱并不會持續(xù)太久。花崇松開手臂,在柳至秦背上拍了兩下,再次看著他,幾乎是用命令的語氣道:“你可以憤怒,可以不甘,你的怒火燒得越旺越好。但是你記著,你不是生來就帶著罪。你最親的親人是受害者,但你不是加害者。安擇給與你的是最真摯的親情,你給與他的又何嘗不是?”電梯停下,在梯門打開之前,花崇用力在柳至秦胸口捶了捶,“你不是罪人,你是一名堂堂正正的警察!”第160章塵哀(10)“今天我到你小時候住過的地方去了,萬興路?!被ǔ缥⒋怪^,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摩挲著手指。外面飄著雪,雪粒呲呲砸在窗戶上,他胸膛上卻燒著一團火。柳至秦支走了昭凡,背身靠著桌,“那兒沒什么人了吧?”“嗯?!被ǔ缯f:“都搬了,房子拆了一些,加起來可能只住了十多戶人。”柳至秦聽了會兒,察覺到花崇情緒不太對。花崇一直在說白天去實地勘察的情況,但是話里幾乎找不到重點,都是一些零碎的、不那種重要的信息,也沒有根據(jù)這些信息進行分析。對柳至秦來說,這就是一個訊號——花崇產(chǎn)生了某些想法,但又因為某些顧忌,而暫時不愿意和他說。他大致能猜到是哪個方面。花崇去調(diào)查的就是他的背景,安業(yè)樂和詹小蕓的背景,橫豎繞不過他的身世。新的想法也一定與他的出身有關,但花崇并沒有徹底理清,在說和不說上猶豫不決。若是以前,花崇當然會告訴他。他們是重案組、刑偵一組的搭檔,任何線索都能夠共享。可這次和以往不同,因為血緣,他陷入了一個極其尷尬,又極其微妙的境地?;ǔ缬兴檻]是必然的。但他也清楚,花崇的顧慮里占據(jù)著核心的是擔心。花崇不會懷疑他——他從不懷疑這一點。花崇是怕爆炸的信息流、尚未得到證實的推斷,影響到他的情緒。這個男人有一份別人模仿不來的溫柔。柳至秦按理說此時應該被嚴格看管,但特別行動隊上下都開了綠燈?;ǔ缧闹懈屑?,但考慮到情況著實特殊,不便跟柳至秦說太多和偵查有關的事。他并不知道自己剛才那一通對萬興路的描述,已經(jīng)讓柳至秦猜到了他的煩惱,盡量讓語氣顯得輕松道:“你今天怎么樣?”柳至秦笑了笑,“聽話癆比比了一天?!?/br>花崇說:“噓!一會兒讓昭凡聽見了?!?/br>“他沒在,手機還我就出去了?!绷燎匦睦锊⒉煌纯欤ǔ缭谕?,他不想讓花崇還來擔心他,于是只挑好的說,“狗子在我這兒,我吃飯它也吃飯,吃完要給撓脖子,蹭我一身毛?!?/br>花崇笑道:“你陪陪它,咱們帶著它,它都沒在家里住幾回,不是住警犬隊,就是住昭凡那兒?!?/br>“我陪它一天了?!绷燎卣f:“狗東西懶,睡覺去了。就沒見過哪只德牧像它這樣吃飽睡睡飽吃?!?/br>“懶有懶福?!被ǔ缯f:“打這通電話費勁嗎?”柳至秦笑:“費勁啊,你剛才聽到?jīng)],我得去昭凡家吃他新開發(fā)的菜?!?/br>花崇溫聲說:“不怕,我陪你?!?/br>兩人閑扯了會兒,默契地都不提案子。掛斷之前花崇說:“你就把這段時間當做年假,養(yǎng)精蓄銳,外面有我們,一旦查清楚了,你就來和我匯合,到時候有你忙的。”柳至秦點頭,“辛苦了?!?/br>花崇嘖了聲,“跟老……跟隊長就別這么客氣了?!?/br>次日一早,花崇和鳳蘭市局的三名刑警趕到萬興醫(yī)院。萬興醫(yī)院的名字是近幾年才改的,屬于公立醫(yī)院,硬件軟件都比較差。以前它叫1075職工醫(yī)院,兵器工廠的職工、家屬看病都不要錢。當年廠里誰生了病,誰要生孩子,都上1075職工醫(yī)院,實在救不了了,才臨時轉(zhuǎn)移到其他大醫(yī)院去。和花崇一起來的一位刑警小時候就住在萬興路附近,但家里沒人在兵器工廠工作,做的是別的營生。因為這一片當時只有1075職工醫(yī)院一所醫(yī)院,所以即便不是兵工廠的人,大家有個感冒發(fā)燒之類的小毛病,也是上1075職工醫(yī)院看去。說起這醫(yī)院,刑警直搖頭,仿佛有天大的陰影蓋在心頭。“他們那兒的護士,基本沒有經(jīng)過培訓,有的就是生產(chǎn)線上的女工。我小時候咳嗽去輸液,回回手腫,她們能給我扎十多次都扎不準!”“還有打針,我動都不動的,脫了褲子扎屁股,她們能扎到我骨頭上去!”旁邊的警察同事直樂,“你講啥笑話呢!”“鬼笑話!老子的親身經(jīng)歷!”刑警又道:“醫(yī)生有的也不是真醫(yī)生,也是他們廠里的,可能就知道點兒醫(yī)學常識吧,居然就能看病了!你們不住這兒,就不知道,1075沒改成萬興醫(yī)院之前,醫(yī)死過挺多人!”花崇立即警覺起來,“醫(yī)療事故?”“那年頭還不叫事故,也沒人監(jiān)管,主要醫(yī)死的也都是他們廠里的工人,賠點錢就完了,鬧不出什么來,也就我們住在附近的知道。”刑警很感慨,“還是因為管理不規(guī)范,那些青霉素什么的亂用,衛(wèi)生條件也不好?,F(xiàn)在不一樣了,改成萬興醫(yī)院之后,就按照正經(jīng)公立醫(yī)院的規(guī)矩來,醫(yī)生護士都是專業(yè)學校出來的,雖然大病還是沒法治,但總不至于還隨隨便便醫(yī)死人了?!?/br>花崇越琢磨,眉心就皺得越緊。按照這名刑警的說法,當年的1075職工醫(yī)院就是個巨大的黑洞,缺乏監(jiān)管,也缺乏有能力的醫(yī)生和護士。詹小蕓在這里生產(chǎn),她的孩子有很大可能正是在這里被置換。按照第一條思路——詹小蕓并不是柳至秦的親生母親,那么柳至秦也是在這里出生的嗎?他和顧厭楓的母親選擇了這里,生下他,然后用某種方式,讓他成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