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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u的棗木樁用前用后都會拿開水燙一遍。做吃食的,這是最起碼的良心。唐玄抱著手臂靠著棗樹干上,視線在院子里打量了一圈,最后又落回司南身上。忙忙碌碌的小郎君就像個小陀螺,而且是個有條有理的小陀螺。他能同時燒起兩口鍋,一口燙菜,一口熬花椒油,還能利用空余時間把rou餡拌一拌,靈活的小身影轉來轉去,總能把每一步都安排好。唐玄從來沒進過廚房,只是偶爾瞧見過鳳儀樓的廚子,無一不是不修邊幅、一身油漬,包括那些小腳店,若是去后廚看上一眼,估計飯都不想吃了。如今瞧著司南,竟不知道做飯還能如此……賞心悅目。餛飩出鍋了,司南回身一笑,“大哥,別傻站著了,洗手吃飯吧!”唐玄的心沒由來地一顫。他從小在宮里生活,即便官家待他如親子,他卻總覺得哪里空落落的。十三哥說,是因為不像家。他問,家是什么樣的。他四歲就沒了家,父母親的樣子早忘了。十三哥說,會有一個人睡在你身側,當你做了噩夢,跟他說說就不會怕了;他會做好了飯叫你吃,一邊給你夾菜,一邊嫌棄你把油水滴在桌上……那時候,唐玄覺得不會有這么一個人,因為他不怕做噩夢,也不會把油滴在桌子上。這一刻,突然有了不一樣的想法。小郎君叫他洗手吃飯的樣子,他很喜歡。今天天氣很好,晚霞染紅了半邊天,徐徐的暖風吹得人心頭微癢,就像他們第一次遇見。“咱們在院子里吃吧!”司南歡快地提議。唐玄頷首,“好?!?/br>之后的許多年,無論司南說什么,唐玄就愛回一個“好”字,大概就是從這時候養(yǎng)成的習慣吧!就連把菜端上桌這個小小的舉動,由司南做出來,唐玄都覺得十分有趣。他會一路小跑著把盤子端過來,叮的一聲丟在石桌上,然后原地跳起來,一邊吸氣一邊捏耳朵,“燙燙燙!”原是要幫他的,可是為了多看幾遍,唐玄愣是忍住了。飯菜齊了。臘rou炒鮮筍、糖醋小丸子、粉煎骨頭、素蒸鴨,還有一樣蒜蓉拌葫蘆。唐玄是rou食愛好者,司南一早就看出來了,所以rou食做得多,就連碗灑著蔥花的小餛飩,也是木耳加了雞蛋,拌著小蝦仁做的。“快吃吧!”司南把筷子塞到唐玄手里,小碗也推過去。他家的餐具很簡單,都是白瓷的,不像宮里或者郡王府中,皆用金銀貴器。唐玄卻覺得,這桌菜品比他吃過的多少宴席都讓他期待。他拿著白瓷小勺舀了一顆肥嘟嘟的小餛飩,吃上一口,鮮嫩的汁水侵入唇舌,滿口生香。對面的少年目光灼灼,“怎么樣?好吃嗎?快說快說,等著你評價呢!”唐玄失笑,“好吃?!?/br>頓了一下,又強調:“很好吃?!?/br>司南頓時揚起眉眼,滔滔不絕:“你覺得好吃就行,我還怕現(xiàn)在的蝦比不上秋天的鮮美肥嫩,不好入口呢!原本沒想買,剛巧早上碰見個賣蝦的婆婆,似乎著急出手,賣得也便宜,我就一兜全買了……”“咕咚”喝了口湯,繼續(xù)說:“今日剝了幾只,剩下的先養(yǎng)在水里,過兩天給孩子做三鮮蝦仁小水餃,他們一準兒愛吃?!?/br>“做了么?”唐玄問。“啥?”“水餃?!?/br>司南忍不住笑,“你想吃???”唐玄坦誠地點點頭。司南瞅了眼天色,“今日是不行了,改天吧,做好了給你帶到州橋?!?/br>“嗯?!碧菩^續(xù)吃餛飩。司南用公筷給他布菜,左一顆糖醋小丸子,右一塊粉煎脆骨頭,可熱情了。他夾什么,唐玄吃什么,包括向來不大喜歡的臘rou。除了吃,唐玄也會時不時拿起公筷,挑一些軟嫩的脆骨rou或葫蘆絲夾到司南碗里。司南總會樂呵呵地一口吃掉。兩個人一個慢條斯里,一個狼吞虎咽,一個冷俊貴氣,一個笑意溫暖,這樣相對坐著同桌共食,竟顯得意外和諧。吃了一會兒,司南才回過味,“不對呀,你來我家吃飯,吃一頓還不行,還得順我一頓,這是什么道理?”唐玄勾唇,深邃的星眸笑意盡顯。咕咚——司南吞下一顆小餛飩。行吧,順一頓就順一頓好了,誰叫你長得好看呢!他不知道,在旁人眼中,鼓著臉頰、眼底仿佛住著星星家族的他,有多討喜。離開前,唐玄給了他一個漆木匣子。司南打開一看,眼睛里的星星家族頓時多了新成員。銀子??!好~多~銀子!司南伸著白嫩嫩的手指頭一個個戳過去,每一個都是硬梆梆、滑溜溜的,真可愛!“不多,只有一百兩,是官家私庫出的?!?/br>“挺多了挺多了。”司南咧開嘴,露出一口小白牙。白撿的銀子,誰還嫌少呢!瞧著他開心,唐玄也帶了笑意,“可以去租下你瞧上的那個鋪面了?!?/br>司南笑容一頓,“那個……再說吧!”最近州橋那邊出了岔子,他不敢亂花錢了。那天他把榔頭打了,緊接著榔頭的報復就來了。州橋兩邊的勾欄瓦肆都是榔頭管著的——不是經營,而是管著混混小賊們不進去鬧事。榔頭放出話,凡是瓦子里的,不管看客還是伎人,都不許買司南的小火鍋,不然有他們好看。大伙為了自保,只能聽從。因此,接連幾日司南都沒賣出去幾份。趕巧了,他想給二郎轉個可以教導騎射的大書院,學費、住宿費、書本費都是錢,先前攢下的那些,連同這一百兩銀子就不能輕易動了。就算有難處,司南也沒掛在臉上,反而笑嘻嘻地打著哈哈:“鋪子的事不急,原本計劃的也是年底租,那時候京外的租客都回老家過年,租金還能便宜些?!?/br>唐玄瞧出異樣,卻沒多說,只默默記下了。正大搖大擺在無憂洞耍威風的榔頭,還不知道自己的倒霉日子就在眼前了。第17章?lián)窝?/br>唐玄在皇城司坐了一盞茶的工夫,事情的來龍去脈就查清了。這幾日他一直在宮里陪著官家造三輪,是以并不知道司南竟受了委屈。唐玄唇角微抿,一天不看著,就被人欺負到了頭上。木清嘖了聲:“榔頭那個狗腿子,不想活了?”林振點頭。可不就是不想活了嗎,得罪了老大,活著對他來說就是一場榔頭歷險記。如今無憂洞領頭的有兩個人,一個叫花鬼,一個叫白夜,兩個人都是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