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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唐蘇走了。蕭道只披了件外衣,握著一枚青綠色的玉佩,呆呆地坐在床上,目光潰散,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小屋的木門從外界被破開,他才轉(zhuǎn)過頭去看那里,凝視著闖入的黑衣男子,面上絲毫沒有驚異的神色,似乎早就知道這一切會發(fā)生。“來了?”他站起來,把外衣裹緊,玉佩塞到緊貼胸口的地方。蕭迢收回離淵,往男人的方向看了一眼,說道:“嗯,走吧。”蕭道接過他丟來的小藥丸,含進嘴里,瞬間愉悅得連表情都放松下來了——靈力重回身體的感覺果真很好。“恢復了就走吧,我目前還騙不了那老東西太久。”蕭迢抬眼看他,爾后率先一步走出了房間,蕭道嘗試著運了運氣,也跟著走了出去。這間小屋建于斷崖之上,三面都是終年云霧繚繞的深山巨谷。他二人御空而行,呼吸間便躍到了數(shù)米開外。蕭道跟在自家弟弟身后,落在了一片樹林中,大樹下已有兩個黑衣人在等候。為首的女子從腰間抽出一柄長劍,朝他丟了過去,“諾,你的東西?!?/br>蕭道穩(wěn)穩(wěn)地接住自己的赤炎,將它掛在腰上,同時在心底長舒了口氣——對于劍修來說,佩劍便是如生命般重要的東西,這一路上將它帶著,也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呢……就在這時,一直站在后方的蕭迢突然吐出血來,他抹去嘴角殘余的鮮血,面色凝重道:“他發(fā)現(xiàn)我設下的障眼法了,快走!”余下幾人也俱是面色大變,紛紛飛身離開,蕭迢走在最前面,他一面跑著,一面焦急地盯著手里的羅盤:只要再往前不遠,就能到他事先設下的傳送陣法了……就在此時,異變突生。點染裳預感到不對,將飛在她前面的男人一把推開。幾乎就在她收手的片刻,一根冰錐便從兩人之間穿過,帶來的勁風瞬間就震碎了她的一縷長發(fā)。“阿染!”凌傲霜驚恐地轉(zhuǎn)過身來,迫不及待地想確認對方是否安好,卻不知這一下正好迎上一根飛來的冰錐,他發(fā)現(xiàn)了這點,但已經(jīng)錯失了抵擋的最佳時機……“鐺!”黑氣將冰凌震碎,蕭迢收了手,他好像看出了哪里的不對,面容扭曲,幾近猙獰地喊出一句話:“往前跑,不要回頭!”“跑?跑哪兒去???”唐蘇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蕭道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視線卻在那一霎間凝固了。……那個長發(fā)凌亂,雙目赤紅、幾乎瘋魔了的男人,真的是他平素溫和儒雅的師父嗎?“師父……”他咬著牙,從牙縫里擠出一句顫抖的呼喚。聲音很小,但唐蘇聽見了。男人低頭看他,面容上是深深的悲哀。“小道,你真的要跟他走嗎?”他的目光太過傷悲,話中字字句句都是銘心刻骨的沉痛,蕭道幾乎就要被那道視線迷惑,朝他走去。直到身側(cè)的蕭迢不動聲色地拉了他一把,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些什么,不由往后退了一小步。他這一步完全是無心之為,但卻徹底激怒了本就處在崩潰邊緣的男人。他眼睜睜地看著那雙眼睛被赤紅填滿,唐蘇突然彎下腰,按緊心口,周身的氣流劇烈震蕩,絲縷靈氣升上半空,繚繞間組建出一柄長劍的輪廓。“是天衍……”蕭道停下腳步,抬起頭,喃喃道。縹緲宗內(nèi)弟子俱是以劍入道,他的赤炎、杜文的蕭蕭、桃桃的桃夭,都是宗內(nèi)的煉器師葉無求長老嘔心瀝血之作,幾乎所有人的劍都是從他那兒鍛造出來的。但唐蘇的不一樣。他的劍,是他孤身一人,花費上百年的時間尋到的材料,之后由某位煉器師制造而成。據(jù)稱,為了煉成這一柄長劍,折損了無數(shù)珍稀難尋的天材地寶。連趙明蘭的寒霜劍,都是其中的失敗品。師妹對寒霜愛不釋手,恨不得無時無刻都帶在身邊,因此蕭道幾乎天天能見到它,自然也知道寒霜是柄難得的絕世好劍,而這樣的劍都只能成為被堆積的廢物……唐蘇抬手,穩(wěn)穩(wěn)地握住那柄外觀樸素的劍,揮袖間長劍出鞘,寒芒盡泄,似乎只要略微靠近一點,就會被它周身繚繞的寒氣凍住。蕭道的面色幾乎能稱得上陰沉了。唐蘇平時從不取出天衍,到了他那個境界,只要稍稍揮手,周圍的一草一木俱能成為殺人兵刃,而這人又是個不怎么動手的和善派,所以即使蕭道兩輩子加起來,也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柄只在傳聞中出現(xiàn)的神兵——就連名字都是道聽途說來的。“唐蘇,你瘋了!”直到聲音響起,大家才發(fā)現(xiàn)他的身后還站著一人,似乎是剛剛察覺到異象才趕來的,待她抬起頭來,蕭道頓時被嚇得幾乎魂不附體——那是浮云谷的云想長老。唐蘇聞言笑了起來,嘶啞的聲音里帶著滿滿的苦澀,“是啊,我瘋了……”“我費盡心思守護了那么久的珍寶,接二連三地被人奪走、蹂躪,”說到這里,他的手腕翻轉(zhuǎn),劍尖對上站在不遠處的蕭道,“結(jié)果現(xiàn)在,連他自己都要選擇離開我?!?/br>云想見他神色不對,匆匆趕上來想要勸阻:“師兄!別做傻事?。 ?/br>“云想,我如今……已經(jīng)不配做你的師兄了?!?/br>那雙赤色的眼眸中閃過一道暗芒,唐蘇終究還是出了手,但他的劍尖卻臨時一翻,那道劍氣朝邊上的蕭迢刺去。“弟弟!”蕭道驚恐地轉(zhuǎn)過頭,身體往右傾斜,想要把自家傻弟弟推開。遲了。劍氣入rou的聲音響起,幾乎是在擊中目標的瞬間,它便炸裂開來,碎成團團冰霧,模糊了整片區(qū)域。“尊主!”點染裳咬著牙,放在身側(cè)的右手成爪,暗黑的魔氣在其上醞釀,竟是試圖給對方舍命一擊。她還未出手,卻見立于云端的目標像是看見了世上最驚恐的事,踉蹌著往后退了兩步,手中的天衍也落下了,在空中化為道道靈氣,重新凝回對方的軀體內(nèi)。她不由得順著那睜目欲裂的視線,看向漸漸散去的冰霧之中——一名身長玉立的身影呆站著,他的懷里靠著個紅衣男子,他試圖幫對方捂住胸口上的血洞,但于事無補。那人身上還被碎冰劃出了無數(shù)的小傷口,狀況十分慘烈,他幾乎要站不穩(wěn)了,卻還是強撐著仰起頭,盯著云端上痛苦欲裂的男人。“滿意了嗎?”蕭道沒有管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反而頂著滿臉的鮮血和傷口沖他笑了。“這下,我們師徒算是兩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