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顧她習慣的人，已經(jīng)離開了。

想到這兒，孟忍冬眸光一黯，靜靜地看著天花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王洛水看她這模樣，嘆了一口氣，問她：“吃晚飯了嗎？要不我讓人再送個盒飯過來，你湊合一下？”

“看你這樣子，應該是談的不怎么樣吧？”

孟忍冬難得給出了回應，盡管也是很淡的一聲“嗯”。

王洛水跟著節(jié)目熬了一天，這時候實在也騰不出手來將她伺候得舒舒服服的，默認她這個“嗯”是對先前所有問題的回答，起身去讓外邊的助理多拿了一份盒飯進來，還從自己習慣帶的茶包里面挪出一份，給她泡了一杯珍貴的紅茶。

孟忍冬安靜地低頭吃，王洛水在旁邊瞧她這模樣，看她酒紅色的領口松垮垮地落下來，精致主義消失不見，露出難得的狼狽姿態(tài)，又嘆一口氣。

她猶豫了一會兒，還是主動道：“忍冬。”

孟忍冬抬眸看了她一眼。

王洛水再開口的話語就帶了規(guī)勸的意味：“如果實在太難，就算了吧?！?/br>
她臉上閃過幾分為難，但最終還是堅定地開口：“說實話，看到她模樣的時候，我就知道你為什么會找到她，因為她和見榆長得很像，對不對？”

許是因為餓過頭了，又遭了一番無妄之災，孟忍冬的臉色有些蒼白，側臉在屋內(nèi)光線下，現(xiàn)出陶瓷般的無機質(zhì)冷感來。

她沒回答，王洛水就當她默認：“一開始，我想著，也許這是緣分，老天把你曾經(jīng)失去的東西以另一種形式送回到你跟前，而且你們很好地相處了四年。”

孟忍冬忽然打斷道：“不好。”

王洛水：“什么？”

孟忍冬抬眼看她，將已經(jīng)空了三分之一的飯盒放到一邊，抬手去拿那杯紅茶，低下眼睛去看那紅茶上面漂浮的水霧，好像眼睛也跟著被熏濕了一般，她緩緩重復：

“不好，我對她不好。”

王洛水面露無奈，仿佛猜到如此，于是跟著嘆氣：“可能吧，所以現(xiàn)在她離開了，哪怕你再三挽留，都沒能讓人回心轉意，忍冬……要不就這樣吧？”

“有時候感情就是這么回事，緣分說斷就斷，一方?jīng)]心思繼續(xù)了，另一個人怎么努力都是沒用的?！?/br>
“我們得學會接受一個事實，這世界上沒有什么東西是應該一直屬于你的，同樣的，也沒有哪個人是必須留在你身邊的。”

孟忍冬的指尖隨著王洛水每一句話的落下，而不斷地收緊。

她緊緊地攥住這個玻璃杯，好像這樣用力，就能把王洛水口中所謂的人和事一直抓在掌心。

但杯子里的水太熱，握久了掌心就被熱度焐出了汗，只要稍稍松開一些，就從她的掌心滑落，以至于孟忍冬不得不用另一只手托著底。

然后她看著杯子，在王洛水說完很久之后，在那片安靜里，輕輕打破沉默：

“我知道。”

她看著王洛水，眼睛里難得流露出真實的情緒，仿佛一直翱翔于天際的大燕落于灘涂，眼中都是悲哀：

“當初，沒能救回見榆，是因為我去的太晚?！?/br>
“可是這一次，和紀愉的相見，卻是剛好，是我將一切都搞砸了?！?/br>
“如果我不將她當做見榆的替身，而是和她好好認識，或許今天不至于這樣，只因為她一開始的竭盡全力，我就以為她會永遠這樣愛我，所以輕慢她、忽略她、將她給予的一切視作理所當然?！?/br>
“我把她當做太陽，不論什么時候，只要累了倦了，只要抬頭去看，就永遠能看見她在注視我——”

說到這里，孟忍冬終于忍不住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

仿若自嘲。

她停了一下，約莫是不太適應這樣的自我批評，所以等適應了一陣這種丟人、從內(nèi)心承認自己的感情失敗，她才繼續(xù)往下說：

“可是，她也是人，是人就會累。”

“是我讓她感到疲憊，讓她無法再堅持下去，甚至不再對我報以期待?！?/br>
孟忍冬輕描淡寫地做了個總結：“有今天這樣，是我咎由自取?！?/br>
她又看向王洛水，重新拿出往日那副無論做什么決策都冷靜自持的樣子，附和道：“你說的對，我不該再打擾她的生活了。”

紀愉已經(jīng)跟她告別過很多次。

是她糾纏不清，不肯放下。

老天已經(jīng)足夠優(yōu)待她了，在她失去楚見榆之后，又補給她一個長得一模一樣的紀愉，天底下大約沒人能再有這樣的好運了。

只有她，身在福中不知福。

站在當下，卻放不下過去，到頭來，依然煢煢一身。

王洛水聽見她這番大徹大悟的言論，并未因此松一口氣，反而用一種憂心忡忡的目光盯著她看。

她有心想問，你有沒有意識到你好像已經(jīng)喜歡上了紀愉？

但是想想又把這句給咽下。

因為太殘忍了。

“后知后覺”四個字聽來尋常，等真應在自己身上，才會知道是怎樣深入骨髓的痛。

最終，她只能拍一下孟忍冬的手背，說出一句不知算不算安慰的話：“見榆的事情，不是你的錯，當時我們都在，可我們誰也沒能救下她。”

孟忍冬小幅度搖頭，不知道是在反駁哪個點。

兩人這番話，不知不覺將時間都聊了過去，助理進來提醒王洛水繼續(xù)錄制的事情，她點頭起身，走之前又提醒孟忍冬將領口重新整理一下。

孟忍冬出聲叫住她：“我……可以跟你一起看嗎？”

王洛水知道她的目的，揚了下眉頭，玩笑般開口道：“當然，孟總，您可是資方老板，我歡迎還來不及?！?/br>
……

紀愉在看舞臺投影幕布上的主題曲。

只放了一個片段。

卻也能讓人感到朝氣勃發(fā)。

戚楓站在臺上對她們笑：“怎么樣，這個主題曲還喜歡嗎？”

臺下的女孩兒們迫不及待道：“喜歡！”

戚楓點了點頭：“那想必你們肯定很有動力學，好的，接下來我發(fā)布你們分班之后的第一個任務——”

“主題曲唱跳，三天之后開始測評?！?/br>
“請注意，這輪測評，將重新決定你們的位置，同時也將影響一周之后的第一輪排名。”

“大家加油哦！”

他笑得溫和，底下卻是一片震驚和哀嚎：

“什么？！”

“三天？楓哥你是認真的嗎？”

紀愉在人群中，既沒有跟著抱怨，也沒有露出后怕的模樣，沒多少人看到，她在輕輕地微笑。

屏幕后——

孟忍冬坐在王洛水身邊，身側的指尖輕輕動了動。

隱約隔著屏幕，在勾勒紀愉唇角的弧度。

第21章021

三天的時間,學會的主題曲歌舞，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