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剛才是故意的？”

季明軒專心洗手，反問道：“你說呢？”

沈默便知道答案了。

季明軒一雙手生得十分好看，洗完手重新戴上戒指時，瞥了沈默一眼，道：“信不信周揚很快就會跟我meimei訂婚了？”

沈默點點頭：“信。”

他看向自己的左手，慢吞吞道：“季先生想做的事，沒有哪一樣是做不到的。”

季明軒瞇了瞇眼睛，看不出是喜是怒，轉(zhuǎn)身道：“走吧?！?/br>
他喝了酒不能開車，因此叫司機送沈默回了別墅。沈默的身體并無不適，但應付了季明軒這么久，確實有種說不出的疲倦，一進房間就倒頭睡下了。

這一覺睡得很熟，醒來時已是晚上十點多了。沈默沒吃晚飯，打算去樓下弄點吃的，沒想到一進廚房就撞見了季安安。

兩個人都有些尷尬，最后還是季安安先開口道：“沈大哥?！?/br>
沈默不知道季明軒是如果解釋兩人之間的關(guān)系的，只能含糊地應了一聲，問：“你也沒吃晚飯？”

“吃過了，不過現(xiàn)在又餓了，想找找看有沒有宵夜?！?/br>
“我正打算煮面，不如一起吃吧。”

季安安看似嬌生慣養(yǎng)，卻并不挑食，連聲說好。沈默正好從柜子里翻出半筒掛面，便燒了水一起下鍋煮了。季安安在旁邊打打下手，順便跟他閑聊幾句。

“沈大哥的身體好點了嗎？”

“嗯，只是有點累，現(xiàn)在沒事了。不好意思，害你沒吃到海鮮。”

“沒關(guān)系，大哥說了會補償我的?！?/br>
“你們晚飯沒有一起吃嗎？”

季安安微微羞澀，道：“我是去周家吃的晚飯，好久沒見到周伯伯周伯母了?！?/br>
沈默“哦”了一聲，說：“聽說你們兩家是世交，周家二老想必很喜歡你?！?/br>
“周家和季家確實有不少生意上的來往，我跟周揚從小一起長大，不過他這個人悶得很，什么事情都要我主動，直到后來去了國外……”季安安抿了抿嘴唇，自言自語道，“聽說彼此都是初戀的話，感情會更加穩(wěn)固，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煮面的水開了，沈默一開鍋蓋，熱氣就撲面而來。他使勁眨了眨眼睛，輕聲說：“……那是當然的?！?/br>
季安安畢竟年紀還輕，有些不好意思，轉(zhuǎn)開話題道：“都過十點了，大哥怎么還不回來？”

沈默往鍋里加了兩個雞蛋，道：“他晚上應酬比較多?！?/br>
“沈大哥的脾氣真好。”季安安好奇道，“你跟我哥是怎么認識的？你們兩個是一見鐘情，還是日久生情？”

沈默沒想到季安安會問這個，手被熱水燙了一下，連忙又縮回來。

他遲遲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久到季安安都覺得奇怪了，他才望一眼窗外黑沉沉的夜色，平靜道：“季先生……救過我的命?！?/br>
第5章

若沒有季明軒，他或者是已經(jīng)死了，或者是比死了更加不堪。

沈默無以為報，只能以身相許了?？上б陨硐嘣S也是門技術(shù)活，他專業(yè)素質(zhì)不過關(guān)，常常被季明軒嘲笑在床上像條死魚。

季先生今晚又是夜不歸宿。

沈默臨睡前認真反省了一會兒，覺得確實該磨練一下自己的技術(shù)了。

他很少做噩夢，偶爾夢到了，必定是重復同一幕場景。他獨自站在寂靜的黑暗中，急著打一通電話，電話號碼是一直刻在心尖上的，熟得不能再熟。

但是打不通。

熱戀時通過多少電話，甜言蜜語聽到耳朵起繭，偏偏是這一天，他怎么也打不通了。撥了無數(shù)次，對方一直都是關(guān)機。

沈默怕得不行，撥號碼的手指微微發(fā)抖，黑暗中驀地伸出一只手，死死抓住了他的腳踝——

沈默是被早上的鬧鐘吵醒的。他睜眼看了一下時間，想起今天是周一，應當去公司上班了。他的工作也是季明軒安排的，在季氏下面的一家小公司，負責資料整理這一塊。工作很清閑，每天無所事事，基本上就是混日子的狀態(tài)。

同事都說沈默脾氣好，隨遇而安，讓什么干什么。有時分配他一些亂七八糟的雜活，他也都一一完成了。這天午休時，部門經(jīng)理又來找他，讓他幫忙畫一張宣傳圖。

沈默搖搖頭，說：“我不會畫?！?/br>
“你大學不是學美術(shù)的嗎？”

沈默只是說：“我真的不會?！?/br>
經(jīng)理也不勉強，點點頭走了。

到了下午的時候，沈默就在茶水間聽到了關(guān)于自己的傳言。

“看不出來，那個沈默還挺傲的。”

“你不知道嗎？人家可是有后臺的?！?/br>
“他走的是誰的關(guān)系？”

“就是那一位……”

“季先生？不可能吧，他最近不是跟那個電影明星傳緋聞嗎？”

“有錢人嘛，怎么可能只有一個情人?！?/br>
沈默左耳進右耳出，只當沒有聽見。他回到辦公室后，拿了支筆在紙上畫起來，但是右手抖得厲害，像那一天他拼命撥那通電話時一樣，畫出來的線條歪歪扭扭，完全不成樣子。

他盯著這張紙看了很久，然后揉成一團扔進了紙簍里。

沈默有三年沒畫過畫了。

他家庭條件不佳，讀大學時勤工儉學，在廣場上給人畫肖像。有時一坐半天也沒有生意，周揚便跑過來給他當模特，那真是最快活的一段時光。

后來他跑了好幾家醫(yī)院，醫(yī)生都說他右手的傷已經(jīng)痊愈，對日常生活并無影響，他沒辦法再拿畫筆，應該是有心理障礙。

沈默就沒再繼續(xù)治療了。反正他跟了季明軒后，不用再靠畫畫吃飯，以前的一切都成回憶，通通忘了才更好。

下班后沈默走路回家。剛走出公司大門，手機就響了起來，他正想看看是誰打來的，忽然聽見有人叫他：“沈默！”

沈默回頭一看，見一輛黑色汽車緩緩停在路邊，車窗搖下一半，周揚坐在駕駛座上，對他說：“上車?！?/br>
他還是老樣子，說話簡潔明了，一句廢話也不肯多說。沈默卻不再是從前的沈默了，他站在原地沒動。

周揚道：“請你吃頓晚飯而已。”

沈默問：“季小姐呢？”

周揚皺了皺眉，道：“跟她有什么關(guān)系？”

“只有我們兩個人單獨吃飯，恐怕不太合適?！?/br>
“就算我們分手了，總還是高中同學吧，難道不能一起吃頓飯嗎？”正是夕陽西下的時候，霞光把周揚的側(cè)臉勾勒得格外俊秀，他看著沈默道，“小默，上車。”

沈默想起從前的許多個黃昏，他坐在教室的角落里，一遍遍在紙上畫周揚的臉。他閉了閉眼睛，終于拉開車門坐了上去。

第6章

沈默沒料到周揚會請他吃海鮮。面對那一桌子菜，他實在無從下筷。周揚也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