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翟可欣回頭，他才主動湊過去，笑著問，“怎么不回我微信？”

翟可欣與十年前幾乎沒什么變化，一張娃娃臉少了嬰兒肥，整個人比以前更瘦了一圈。只有眼角的細紋暴露了她三十多的年齡。

翟可欣有些好笑似的看他，細聲細氣說：“念哥貴人多忘事啊，當初不是你讓我不要聯(lián)系你嗎？”

池曄被她說的一愣。

翟可欣看他：“怎么，我對你做的事，就這么不值得在你腦海里留下記憶？”

原來如此。

“事情都過去多久了，當時孩子氣的話別當真?！背貢虾恼f。

“這可一點不像你會說出來的話?。俊钡钥尚啦恢每煞?，“你呢，最近過得如何？”

“我一直挺好的?！背貢闲χf，“你知道我的，怎么會有人能讓我過的不順心。”

“那倒也是。以前有老譚總，現在聽說是小譚總當家。說出去都是圈子里最響的名號，誰敢惹您呢?！钡钥尚雷旖且还?。

翟可欣這話說的有些尖銳，直到走進攝影棚里，池曄才道：“看你這兩年資源不錯，去年還有個大爆的戲你是女二?！?/br>
翟可欣搖頭，輕輕嘆息：“去年的戲都壓了三年才上映。女演員三十多歲就很麻煩，戲不好接，不然我來參加綜藝干什么。”

話里有些凄涼。以至于池曄不知道再說些什么。

翟可欣幾年不跟他聯(lián)系的原因到底是……

他們兩個人進入了等候室。

等候室內已經在幾個機位上都同時支起了攝像機。

“二位老師，之前邀請函都收到了嗎？”導演通過麥克風對等候室的兩人說。

“收到了?！?/br>
池曄和翟可欣分別拿出了邀請函。

最后一張是個神秘卡片，數字是7，他們打開了現場第七個盒子……上面寫著“劇情組”。

“恭喜兩位老師。這次的選題會相對簡單點哦。具體的腳本一會兒會給二位拿過來?！睂а莸穆曇魪柠溈孙L里傳過來。

“這就準備上場了?！睂а葜v，“二位現在的身份以前呢是一對戀人，九十年代初，男方因為經濟原因上了個中專就回到了鎮(zhèn)子里，在機電廠做工人。女方呢則讀完了大學，進入了地質勘探工作。兩個人分開了十年，在千禧年前后遇見了對方……后面的情況上飛頁都有。”

工作人員遞上了一份簡單的飛頁。

這內容簡直……故意為翟可欣和池念定制的。

“我沒問題?！背貢闲χf，“可欣準備好了嗎？”

翟可欣沒說話。

“翟老師？翟老師？”工作人員小聲提醒她。

翟可欣這才回過神來，盯著池曄看了好一會兒：“準備好了?！?/br>
*

“第一幕第一場。開始。”

*

四月初。溫帶季風性氣候下的山城，染上了一層微雨。潮濕和溫暖的微風讓這個春天一如既往的溫和且舒適。天色開始擦黑，西邊還有點晚霞。

池曄今天是白班，完成了今天組裝風扇的數量后他早早下班，吃了兩口中午剩下的冷飯，換了身衣服，在街邊擺開了修自行車的攤位。

這位置正好在十字路口旁，靠著路燈。

車水馬龍位置絕佳。

不一會兒就有下班了的過來給車打氣，池曄從不多收，自己打氣一毛，如果是熟人就不要錢。

他給幾輛車子換了鏈條、上了機油。

又有人拿著皮鞋讓他給改鞋底。

不到兩個小時，也賺了十幾塊。

等到晚上八點多，路上逐漸冷清了下來，他琢磨著要不先回家，遠處就有個拉著行李箱，一瘸一拐走過來的女人。

“師傅，我鞋跟歪了，請問能修嗎？”對方話一出口，池曄整個人都僵硬了下來。

他推了推黑框眼鏡，偷偷摸摸的瞥了一眼對方，又趕緊低下頭，在臟兮兮的圍裙上蹭了一下雙手，低聲說：“能修，換跟子五塊。修兩塊五?！?/br>
他說完這話，幾乎是把女人手里的鞋拽了過來，手忙腳亂的拿工具……

女人單腳站了一會兒，似乎也覺得路燈下的池曄有點眼熟，低頭去看：“師傅……您貴姓？”

池曄頭垂的更低了。

“師傅？”女人困惑的叫了他一聲，“您是不是姓池??？認識池念嗎？”

池曄叮叮咣咣，不說話。

“你是池念？是池念吧！”女人終于認出了他，一瞬間眉目上流露了喜悅，“你是不是沒認出我，我是翟可欣。咱們……咱們也有……十年沒見了？”最后一句話，帶著點遺憾，又帶了許多傷感。

“你過得怎么樣?！彼悬c自卑、佝僂著身子，低聲問。

“我？”翟可欣把酸澀的情感深呼吸了回去，勉強笑道，“我挺好啊。都挺好的。大學學得地質勘探，后來去了省地質隊。這次是出差回來，跟咱們鎮(zhèn)上幾個領導碰一碰，打算把咱們鎮(zhèn)子周邊的地質情況做個摸底?！?/br>
她停了好一會兒，才問他：“你呢……你怎么樣……”

池曄笑了笑，他的鬢角發(fā)白，臉色憔悴，舊而寬大的圍裙在他身前掛著，上面都是自行車機油，黑框眼鏡遮住了他大半張臉。生活的磨難讓他蒼老的好像跟面前這位學術工作者不是一個時代的人。

“我也挺好的啊。在前面機電廠工作?！背貢喜亮瞬聊槪樕媳緛碚瓷系臋C油反而更多了，“就是最近廠子里效益不好，都半年沒發(fā)錢了。我這開個攤位補貼家用?！?/br>
“你結婚了？”翟可欣聽到“家用”兩個字，脫口而出。

“嗯……嗯，我結婚了?！背貢溪q豫了一下，干脆坦誠相告，“一個兒子，一個閨女。媳婦兒就是下面鄉(xiāng)里人。對我也挺好的。實在人?！?/br>
“……那就……那就好?！钡钥尚烂銖娦α似饋?。

*

街道上安靜下來。

兩個人之間也再無言語。

那只鞋，在池曄的手里翻來轉去，修的仔細，從未有過的仔細。

過了好一會兒，鞋子修好了，他才站起來微微抬頭看她，眼睛里發(fā)紅。

“鞋修好了?！彼f，“你試試?！?/br>
說完這話，他蹲下來，握著鞋要給她穿起來。

“我自己來。”翟可欣連忙說，“怪臟的?！?/br>
“你單腳不方便。”池曄有些執(zhí)拗的回答。

翟可欣使勁咬了一下嘴唇，把腳塞進了鞋子里。她試著在鞋里動了動……

“怎么樣？”池曄抬頭問她。

就著路燈，翟可欣好像看見了當年的青梅竹馬，笑吟吟的幫她穿上白色運動鞋，正仰頭問她：“舒服嗎，我剛從百貨大樓給你買的?！?/br>
翟可欣眼眶里盈滿淚水：“很舒服?！?/br>
池曄滿足的笑了笑：“那就好?！?/br>
*

走的時候，翟可欣給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