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這人平時的巡邏區(qū)域并不在這家酒店附近。這個口無遮攔的家伙果然說起了風涼話。封鎖了犯罪現(xiàn)場并拘捕了巴敦后，他突然沖著利維和多米尼克擠眉弄眼道：“壞了二位今晚的好事，有沒有呀？”

利維抄起胳膊瞪他，但他還能說什么呢？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樣？這句臺詞打從英語誕生以來，就沒人信過。

負責此案的警探在與利維和多米尼克交流一小時后宣布他們可以離開，允許利維帶上必要用品，并保證說剩下的物品會等現(xiàn)場徹底處理完后返還給他。出去時，利維停下來看了看防盜鏈——干凈利落地斷成兩截，分別掛在門和門框上晃蕩。

他打了個寒顫。

一名酒店工作人員領著利維來到新的客房，這里的樓層較之前要高得多。多米尼克一言不發(fā)地跟在后面。利維很想私下跟他說說話，避開那些好奇的耳目，看樣子，對方也對他的想法不言自明了。

多米尼克對警探交代供詞稱自己是受一名自稱“黑桃七”的人指引來到酒店的。警探問他為什么這么快就相信了那通警告，他聳聳肩道：“哪怕我趕過來發(fā)現(xiàn)只是個陷阱，也好過確有其事而我卻置之不理?！?/br>
等到他倆單獨進到利維的新客房里，房門鎖好并栓好防盜鏈后，利維把包往床上一扔?！拔业煤纫槐??！?/br>
多米尼克還是沒吭聲，但臉上的表情表明他顯然對此持保留意見。

“好啦，這次我沒打算喝醉?！崩S打開小冰箱?！澳阋灰獊睃c？”

“伏特加？”

利維把一瓶小酒版“蘇連紅”扔給他，然后自己拿了瓶“杰克丹尼”。他一口氣灌下一瓶，擠了擠臉，然后把空瓶扔進垃圾桶里。

多米尼克坐到屋里一把鼓鼓的單人沙發(fā)里，利維聯(lián)系上瑪汀對她報平安。結果發(fā)現(xiàn)之前她打電話就是為了警告他巴敦擺脫了警方的監(jiān)視；他還在手機里發(fā)現(xiàn)了好幾通在襲擊發(fā)生后追加的語音留言，語氣一條比一條心急火燎。

他接受對方訓斥，連連保證再也不會無視她打來的電話了，如此幾分鐘后才掛斷。這邊料理完，他轉向多米尼克?！拔倚枰惆选谔移摺阏f的話原原本本地告訴我?！?/br>
“豈止原原本本告訴你，”多米尼克遞出手機，“我還能讓你看到呢?！?/br>
利維看著這幾條詭異的短信交流，連連搖頭?！拔腋悴欢彼f著，把手機還給多米尼克，“我是說，這人盯著巴敦是可以理解的。‘黑桃七’親口告訴我，如果我逮捕不了他，就會殺掉他。準確地說，五天的期限將在今晚午夜到期，‘黑桃七’想要確保他不會脫罪。”他坐到多米尼克對面的椅子里?！翱蔀槭裁疵斑@么大的風險救我？直接聯(lián)系你，還打報警電話——這對其而言太危險了?！?/br>
“還不止這些，”多米尼克說，“我很確定‘黑桃七’還切斷了酒店電源?！?/br>
利維心下贊同，但是他想聽多米尼克講述原因?！澳銥槭裁磿@么說？”

“奧布萊恩警探跟你說話的時候，我跟酒店里的幾個人聊了會兒。他們完全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斷電了，還有，他們的備用發(fā)電機本該馬上應急啟動才對。結果，不知怎么的居然拖了三分鐘?！?/br>
“感覺越來越瘋狂了，”利維說，“這說明‘黑桃七’剛才也在這酒店里，冒著暴露身份的危險救我命。為什么？！”

多米尼克攤開雙手?！斑€不夠明顯嗎？這人認識你呀?！?/br>
“什么？”

“我覺得你認識這個‘黑桃七’的本尊。也許是你的朋友，也許只是你工作上打交道的人，但你們之間的關聯(lián)不止于這樁案子。當你受到威脅時，這人從個人感情角度覺得有必要出手。如果只是陌生人的話，我想不出這人怎么能有這樣的反應?！?/br>
利維不是頭一次考慮到這一可能，可是聽到別人講出口，才坐實了他的構想——也令他感覺更惡心了?！澳阏J為在過去一周里我辦這個案子時，我有跟‘黑桃七’面對面過，親口與之交談，卻不知其真實身份？”

“是的，我是這么想的?！?/br>
利維哀號一聲，用雙手搓了搓臉?！癱ao。這也太瘋狂了?！?/br>
多米尼克坐在椅子里動了動，利維這才注意到他在照顧自己的右邊肩膀——姿勢很僵硬，不自然。

“你還好吧？”他問道。

多米尼克歪嘴笑笑，說：“肩膀有點酸。拿身體反復頂門可沒有電影里看著那么輕松好受啊?！?/br>
利維的心中頓時溢滿了愧疚。天吶，他早該意識到——他應該想到多米尼克那樣做了之后不疼才怪呢?！拔胰ソo你找點冰，”他說著離開椅子站起來，“你把外套脫了?！?/br>
他去樓道里裝了一桶冰再返回房間，發(fā)現(xiàn)多米尼克已經把外套折好放在桌上，上面壓著他的槍套。利維去衛(wèi)生間拿了一條洗臉毛巾，一邊往里面包冰塊一邊來到多米尼克身邊。多米尼克穿著長袖襯衣，正試著扭幾下肩膀。

“唔……你最好把襯衣也脫了，效果好一點?！?/br>
多米尼克迎上他的視線。有那么一會兒，利維以為他會拒絕，或者一笑了之——但他一言不發(fā)就開始解襯衣扣子，保持著與利維的對視。

利維莫名覺得有點呼吸困難。

多米尼克微微皺臉，脫掉襯衣擺在一邊。他穿著一件打底的白背心，衣服被肌rou發(fā)達的上身繃得緊緊，令利維有點口干。盡管利維在三天前有看到他完全打赤膊的樣子，但是這次不知怎么親密感更強了，甚至有了危險的意味。

利維走近一點，檢查多米尼克的右肩。目前還沒有可見的瘀青，但卻腫得厲害。

“看這樣子，你明天會青得很嚇人?！彼门R時做的冰袋輕輕按在多米尼克的肩上?！澳愦_定沒有脫臼嗎？”

“我可以憑經驗擔?？隙]脫臼，”多米尼克說，“也不算太嚴重，真的?！?/br>
利維其實沒必要把冰一直按在那里，多米尼克完全可以用自己的左手按著。不過多米尼克沒有動手代勞，利維也沒開口要求他。

“謝謝你趕來?！崩S說，因為此時漫長的沉默變得難捱起來。

“應該的?！?/br>
“不?！崩S感到喉嚨變腫，心口也在發(fā)緊?！安皇恰畱摰摹Ｄ阒乐挥泻苌偃藭衲氵@樣做嗎？如果你不來，或者你再猶豫個幾分鐘，我這會兒可能已經沒命了?！?/br>
多米尼克咧嘴笑道：“哪里，我覺得你不會有事。你可彪悍了?！?/br>
利維翻了個白眼，臉不可抑制地紅了起來。“你肩膀舒服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