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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著羅帥好幾年了,總聽他提起自己小師弟,今天才頭一次見,林參事果然英姿颯爽。”林霖有些尷尬,想趕緊找個話題岔開,望見那一排木桿子,便問:“白副將,這些人頭……是怎么回事?”白志謙一拱手:“是羅帥斬的?!彼裆g全是佩服和敬畏,“羅帥下令,未制定完整作戰(zhàn)計劃之前,不允許任何人隨意出擊。然鎮(zhèn)守昆侖關(guān)的鈐轄陳署貪功冒進,領(lǐng)八千精兵擅自出戰(zhàn),大敗,羅帥扣押了陳署及其部下三十一人,以喪師辱節(jié),沮我士氣的罪狀,一口氣全斬了。全軍因此驚駭震動,各知警戒,從此軍紀嚴明,士氣大振。羅帥當真是殺伐果決,半點沒有文人酸腐氣,又武功高強足智多謀,我大宋有羅帥這樣的人,實在是件幸事。”這樣的羅開,是林霖完全不了解的另一面。白志謙很干練,他非常迅速地幫林霖安排好了一應(yīng)事務(wù),還幫他領(lǐng)來一套軟甲,道:“你剛來,估計穿不慣我們這種沉甸甸的鐵殼子,好在你不用上戰(zhàn)場,先穿這件軟甲也夠了?!彼D了頓,“羅帥說你武功很高,不知用什么兵器?見你來時空著手,你需要什么,我?guī)湍泐I(lǐng)?!?/br>林霖遲疑了一下:“那,有勞白副將幫忙領(lǐng)一把刀罷?!?/br>白志謙點頭,又道:“刀肯定得要,弓箭我也給你備上,平時沒事練練,沒準什么時候就用得上?!?/br>林霖謝過他,白志謙又指點他哪里吃飯,幾時點卯等等細節(jié),最后道:“你來具體做什么,羅帥沒說,想來是要緊事,不然不會千里迢迢指名道姓地把林參將調(diào)來。晚上吃完飯,你去羅帥大帳自己問罷,看羅帥怎生安排?!?/br>林霖又謝了。等白志謙走后,才開始打量自己這間小帳子。可說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尤其被褥松軟還微帶香氣,摸一摸,竟是上好的綢布,顯然不是軍中配發(fā)之物,想來是羅開特意安排的,說不定,還是羅開自己的東西。林霖坐立不安地待了一會,實在坐不住,便起身往外走,想在軍營里逛逛。他拿著軍中行走的腰牌,也無人攔他,一路不知不覺又走到了羅開的大帳外,望著那一排人頭出神。忽然肩頭被人一拍:“林參將。”他一驚,回頭,正是白志謙。白志謙笑道:“一般人剛來軍營,什么都好奇,可像你這樣膽大,敢一直盯著死人頭的,我還是頭回見,果然師兄師弟一樣非凡人。別發(fā)愣啦,羅帥叫你現(xiàn)在進去?!?/br>林霖一直害怕那個“晚上去大帳”的命令,總覺得羅開不懷好意,此時去見卻正合心意。羅開大概是忙完了,正在吃茶,見林霖進來,招手道:“阿霖,來。軍中無好茶,我特意從家里帶來的小龍團,你嘗嘗怎樣?”一聲阿霖叫出口,林霖立時忍不住向四周看。羅開一笑:“都出去了,我和你說的事情,他們不能聽?!?/br>他望著林霖:“阿霖,你別害怕,我要是想逼你,之前有的是機會,要得到你實在易如反掌,但我怎么舍得?見你這樣緊張,我……實在心疼。阿霖,你不愿意,我便連你一根小指頭都不會碰,你信我一回,好不好?”他的語氣異常柔軟,林霖實在抵抗不了,粗聲道:“羅侍郎有什么吩咐請直說,下官此來是為國效力,沒時間和羅侍郎說閑話?!?/br>羅開深吸一口氣,似乎在強自按捺著什么,端茶的那只手袍袖微微顫動良久,才重新平穩(wěn):“好,都依你,我……只說正事?!?/br>談起眼下的定州戰(zhàn)事,羅開的眉眼一下子恢復(fù)平日的凌厲,語速快,用詞簡潔,指點地圖,和林霖先說了一下大概。夏州節(jié)度使李繼遷年前上書,以鎮(zhèn)守夏州有功為由索要河湟,被皇帝嚴詞拒絕,李繼遷悍然出兵河湟,先后打下渭州慶州兩大重鎮(zhèn),兵鋒直指定州。夏州兵是黨項人,本朝對待這種異族人,用的是羈縻州政策,用本族人管理本族人,因此李繼遷雖是漢名,卻是地地道道的黨項貴族,世代據(jù)守夏州。李繼遷一向有異心,表面上服從,內(nèi)里包藏禍心,這回借著索取河湟之地的由頭反叛,不狠狠打到他服,日后還不定要生出多少事來。但大宋兵力雖強,泰半?yún)s是步兵,黨項人騎馬來無影去無蹤,大宋只能被動防御。因此羅開想用計誘他出兵,攻打宋軍事先埋伏好的地方。但李繼遷為人狡詐多疑,讓他上當著實不容易。羅開想來想去,只有用間。夏州黨項人多粗鄙無文,上馬打仗毫無問題,勇猛異常,要說用計,卻不是宋人的對手,因此時常吃虧。李繼遷要攻打宋境,必須有文人相佐。如果有一個文人,以在大宋郁郁不得志為由投靠李繼遷,想方設(shè)法獲取他的信任,待李繼遷對之足夠信任后,在合適的時間將夏軍引入合適的地點,方可一舉全殲。但這個文人,第一要膽大心細,第二要稔熟羅開的作戰(zhàn)計劃,第三要懂兵法,方便隨機應(yīng)變,第四要通夏州話,卻要能裝出完全不懂的樣子,防備對方暗算,第五要身負武藝,在未來那場大戰(zhàn)中才有可能從敵陣中脫身出來。還要是生面孔,決不能是李繼遷見過的人。除了林霖,羅開實在想不到其他人。“阿霖,這個任務(wù)要深入虎狼之地,時刻有性命之憂,我原本舍不得你犯險,但國家有難,匹夫有責,我再不舍,也要舍?,F(xiàn)在萬事俱備,只等你點頭,阿霖,你肯不肯去?”林霖毫不猶豫:“我去!”羅開欣慰地點頭:“半點沒變,還是我的好阿霖!”他不等林霖抗議,已攤開了另外一張地圖,與掛在墻上那幅不同,多了許多圈圈點點和不同顏色的線條。“阿霖,決戰(zhàn)地點定在好水川,我的計劃是這樣的……”林霖知道此時事關(guān)重大,趕緊凝神細聽,一一記在心里,卻不敢有只字落在紙上。“……因吐蕃與李繼遷來往密切,估計會有吐蕃使者在這段時間出現(xiàn)在下周,阿霖,除了夏州本身的情報外,我需要你給我傳回他們之間的交易細節(jié)。所以出發(fā)前這段時間,你必須盡快學(xué)會吐蕃話?!?/br>“你的代號:白鹿?!?/br>“阿霖,在夏州時萬事小心,平時情報走鹽店那條線,那間酒肆,是危急關(guān)頭逃生用的,不到萬不得已千萬別暴露。阿霖……”羅開望著他,目光中包含了千言萬語,最后卻只說了四個字,“活著回來?!?/br>教林霖吐蕃話的居然就是白志謙。白志謙是羅開副將,平時都是跟著羅開,林霖跟著白志謙,也就等于跟著羅開。林霖氣悶,感覺自己是被羅開耍了。好在羅開平時實在太忙,時常忙到半夜,身邊侍從官都被他趕去休息了,他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