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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走出門外,謝云岳見他舉動(dòng)不寧,更 是心頭納悶不已。約莫一盞茶的時(shí)間從外回轉(zhuǎn),身后隨著一店伙,一手提著食盒, 另一手卻提著一把大銅壺。 店伙將食物和酒肴端上桌面,問明無事,才躬身告退而出。謝云岳笑道:「 靈老師出去就是為著命店伙送來酒肴么?」 休看靈飛五十多歲了還是童心未混,面上竟浮起天真的笑容,說道:「少俠, 有什么事,喂飽了肚子再說。」說著,在謝云岳面前斟了一杯滿酒,再與自己斟 了一杯。 謝云岳怔著眼道:「靈老師,你這般詭秘不宣,實(shí)令在下食難下咽。」 喪門劍客靈飛似是無可奈何,嘆息了一聲,道:「不料少俠如此心急,由不 得靈某不說,數(shù)日前少俠問起靈某知道當(dāng)年令尊被害之事否,靈某即推稱風(fēng)聞, 不知詳情,少俠總該記得?」 謝云岳頜首道:「靈老師是否真不知情,在下對(duì)此頗為懷疑,忖料靈老師必 有難言之隱,是以暫且按捺住。」 靈飛道:「其實(shí)少俠數(shù)日前相問,真的靈某不知情,如今情形又自大大不同 了?!?/br> 謝云岳聞言大為詫異,眼中露出惘惑的神光,只聽靈飛接下去道:「此事說 來話長(zhǎng),少俠如愿飲酒進(jìn)食,靈某自當(dāng)和盤托出?!顾f話時(shí),目光卻落在熱香 撲鼻的菜肴上,大有垂涎欲滴之意。 謝云岳不禁朗笑一聲,取箸向盤中失去。靈飛酷嗜口腹之欲,三杯酒下肚后, 面上微現(xiàn)紅光,望著謝云岳道:「這陳年大曲,的確是后勁無窮。」見謝云岳不 答,尷尬地笑了一笑,又道:「武林之內(nèi),甚多不可思議之事,亦甚多不可思議 之人,鄰舟艙中三人靈某迄至現(xiàn)在,尚無法知道他的姓名來歷,其武功之高誠不 可思議?!?/br> 謝云岳愕然問道:「那么靈老師卻何以知道他們與先父之死大有關(guān)連呢?又 何以知道他們的武功高絕呢?」 靈飛接道:「靈某說出,措詞如有不妥之處,少快不可見氣?!?/br> 謝云岳正色道:「如蒙靈老師據(jù)實(shí)相告,使先父得以不含恨九泉,在下感激 還來不及,哪有見氣之理?!?/br> 靈飛鯨飲了一杯酒,似是極難以出口,欲言又止,但終于說出道:「令尊昔 年在生時(shí),追魂判之名幾乎可說威震宇內(nèi),名懾神州。令尊鐵面辣手,毫不容情, 正邪雙方死在令尊手下的不下千人,整個(gè)武林為之震懾,是故無不以除去令尊為 快,但以令尊形蹤飄忽,神龍隱現(xiàn)無定,不易捕截,武林中多主查出令尊來歷再 行謀捕,但可惜并無人知得令尊來歷,直至如今,恐怕少俠也不知情,是么?」 謝云岳不禁黯然頷首無話。 靈飛又道:「在暗中醞釀除去令尊期中,靈某方在盛年,以靈某胸?zé)o涵蓄, 口舌又快,諸事不給靈某與聞,只為主其謀者是敝派人,蛛絲馬跡,不無落在靈 某眼中,然而在當(dāng)時(shí)靈某卻不以為意……」 他說著,又自在杯中斟滿了酒,一飲而盡,一大塊紅燒牛rou送入嘴咀嚼出聲, 眼中神光閃動(dòng),似對(duì)當(dāng)年之事有所思索,良久,長(zhǎng)嘆了一聲道:「正在密謀除去 令尊之時(shí),本門弟兄被令尊屠戮之事頻頻傳上邛崍,于是謀劃日急。一天,大師 兄由山外運(yùn)轉(zhuǎn),隨同兩人前來,其中一人正是鄰舟所見的銀須皓首的老叟,事隔 多年,形像未因年事增高有所變更,是以記得……」 謝云岳接道:「另一人咧?」 靈飛道:「另一人是骨瘦如竹,禿頂藍(lán)眼,甚是好記,只是舟中未見,這兩 人自稱是令尊師弟,在山習(xí)藝時(shí)與令尊發(fā)生爭(zhēng)執(zhí),令尊一怒將他們點(diǎn)了殘xue,永 錮洞xue,此事靈某只聽大師兄吐出片言只字,詳情非但不知,而且連他們姓名來 歷均無法知悉,甚至于迄至如今,掌門人亦不知他們來歷姓名?!?/br> 他一頓,又接道:「那須眉皓白老叟,出言狂妄,與大師兄言捕獲令尊非他 們不可,自稱武功卓絕,靈某心中氣忿,托稱賜教,哪知一招不到,靈某例已脫 手,九處xue道被制,骨瘦如竹之人走了過來,伸手解了靈某xue道,目光中似有不 滿他那同伴之意。翌晨,這兩人與大師兄及本門高手多人下得山去,三月之后, 盛傳令等與少俠被害之事,本門高手及大師兄均棄尸于洞庭湖畔,只有一人未死, 將本門死者火化成殮后,扶傷奔返邛崍,但到達(dá)后只說了兩句話,即倒地氣絕身 死?!?/br> 謝云岳道:「說了兩句什么話?」 靈飛搖搖頭道:「這個(gè)靈某不知,靈某已遠(yuǎn)赴黔南,三年后才返山,日久淡 忘,因事不關(guān)己,也懶得問了?!?/br> 謝云岳緊接著問道:「如今貴山可有什么人尚記得這兩句話嗎?」 靈飛略一沉吟;道:「依靈某臆測(cè),這兩句話一定是關(guān)于本門弟兄之死,無 關(guān)宏旨之事?!?/br> 謝云岳劍眉一剔,霍地立起,道:「那么在下去找那三人當(dāng)面詢問,父仇不 共戴天,萬一離去,在下則抱恨莫贖了。」 靈飛嘆息道:「他們已走了。」 這無異驚天霹靂,謝云岳神志似乎有點(diǎn)麻木了,目光發(fā)怔得半晌,才大聲道 :「什么,你怎不再告知?」 靈飛知道他的心情,徐徐說道:「少使切忌浮躁,此事靈某也出于意料之外, 方才外出,卻無巧不巧遇那三人出往店外,越城而去,靈某情急之下在三人身后 急急跟躡,到達(dá)一所蔽日蔥郁森林中,身形頓住,靈某唯恐發(fā)現(xiàn),隱身樹后,只 聽一人語聲道:「賢弟,你去邀徐瞎來,七日后我們?cè)诖湓评缺P龍峽見面?!拐f 完,只見人影疾晃,待靈某驚覺時(shí)三人形蹤已杳,靈某出得樹林時(shí),卻又見矮胖 老叟及背劍少年向西奔去?!?/br> 喪門劍客靈飛長(zhǎng)長(zhǎng)吁了一口氣后,道:「現(xiàn)在,我們能在七日以內(nèi)趕抵翠云 廊盤龍峽,必可找出他們行蹤,不過,靈某不敢保證須眉皓白老叟及骨瘦如竹之 人是否主謀,或參與圍襲令尊之舉,掌門人三年前亦已仙逝,昔年知情之人俱已 凋零,靈某只知一鱗半爪未必于事實(shí)真像有補(bǔ)?!?/br> 謝老岳微笑道:「靈老師僅只如此,在下已心感萬分,方才失札忿言,請(qǐng)予 原諒,那翠云廊盤龍峽在何處,靈老師可知么?」 靈飛答道:「劍閣南至閬中,西至梓潼,凡三百余里棧道,統(tǒng)稱翠云廊,因 其兩側(cè)植有柏樹數(shù)十萬株,籠翠如云,蔭蔽天日,故有此名,至于盤龍峽,據(jù)靈 某臆測(cè),劍閣之南有鶴鳴、垂錢、盤龍三棧道,當(dāng)在盤龍峽道附近?!怪x云岳自 中閃出幻變光彩,凝望窗外。 「蜀道難,難上于青天。」三峽行舟難,但莫過劍閣棧道天下險(xiǎn),山從人面 起,云傍馬頭生,鑿石架空,下懸萬尋,稍一不慎失足,粉骨碎身,尸體無存, 人行其中,只見削壁陡崖,聳立千仞,尋峰參差疊出,蒼翠巍立,山環(huán)水復(fù),林 壑幽邃,風(fēng)景奇絕,驚險(xiǎn)處更勝十分,鳥道蠶叢,棧道飛渡,詩人筆下有:「連 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掛倚絕壁,飛湍瀑流爭(zhēng)喧,峰崖轉(zhuǎn)石萬壑雷?!闺m刻劃入 木,事實(shí)上遠(yuǎn)非筆墨可形容其萬一。 劍門山中,群峰削立如刃,麗日晴空,萬里一碧,風(fēng)蕩峽谷如雷,暮見一條 人影現(xiàn)出在一筆形奇峰之上,吐出一聲清嘯,聲如龍吟,回谷穿云,裊裊不絕。 嘯音未絕,這人一鶴沖天而起,拔起了四五丈高下,但見他兩臂望后一撤,身化 天龍八式,疾旋而下,輕飄飄落在棧道上,現(xiàn)出一個(gè)猿臂蜂腰,豐神如玉,青衫 飄飄,儒雅瀟灑的少年。只見他立在鑿石架空的閣道上,朗目環(huán)顧了有如劍尖臚 列群峰一眼,喃喃自語道:「我謝云岳就不信尋不到盤龍峽?!?/br> 那日中午,他與喪門劍客靈飛即由夔州起程,兩人腳程本快,第三日傍晚已 自趕抵劍閣縣城。但他們一去盤龍棧道,問訊之下,井無盤龍峽在此,不禁大失 所望,于是他們略略計(jì)議,由謝云岳踩探劍閣以北,靈飛踩探劍閣以南,約在第 六日在劍閣縣城中相聚。 這已是第五日午初時(shí)分,謝云岳已在劍門山脈萬山群壑中奔尋了一日一晚, 立身之處在劍閣南五里棧道上。他心中郁郁不樂,垂目尋思,暗道:「靈飛在林 中聞聽得在翠云廊盤龍峽相見,則盤龍峽定是在三百里翠云廊附近不遠(yuǎn)不會(huì)錯(cuò)的, 怎么我小心過度,竟分途尋覓,空勢(shì)跋涉?!?/br> 正在忖念之際,忽聽耳后飄送過來一聲清朗的笑聲道:「方才那聲嘯音,是 不是閣下所發(fā)的,內(nèi)力充沛,高明之極?!?/br> 謝云岳不禁心神一凜,怎么有人來到身后,還自未覺,顯然來人是一武林頂 尖高手,別面一望,只見一人年在三十上下,面白目朗,神態(tài)雍容,黑袍飄拂, 似乎俊雅之極,卻在鼻嘴之間,兩條法令紋深勒,令人一見,有森冷之感。 那人身后緊隨著一黃衣大漢,虎目虬髯,神情威猛,手持著一柄寒光閃閃的 短劍,長(zhǎng)不及尺五,吐出寸許的芒尾,的是一柄切金斷玉的寶刃。謝云岳掃視了 兩人一眼,冷冷說道:「這嘯聲么?正是在下所發(fā),但似乎不干尊駕何事?」 那人尚未待言,一旁的大漢哼了一聲,厲聲喝道:「你說話傲慢無禮,敢是 嫌命太長(zhǎng)了么?」 謝云岳劍眉方自一挑,那人哈哈一聲朗笑,又自怒視了黃衣大漢一眼,再回 向望著謝云岳道:「我那仆隨是個(gè)粗人,無知沖撞,閣下請(qǐng)勿認(rèn)真。」 謝云岳神色一霽,接道:「在下何至與貴仆一般見識(shí)?!?/br> 隨即一笑道:「在下尚需尋覓一人,無暇親近,尊駕有事請(qǐng)自便吧?!?/br> 那人神色一楞,道:「原來閣下在此找人,好極,兄弟來此亦為著訪尋一人, 但不知此人是誰,或許與兄弟所尋著同為一人也末可知?」 謝云岳無心與她糾纏,托言尋人,不料對(duì)方有此一問,目光一轉(zhuǎn),微笑道: 「尊駕訪尋的是何人?在下極愿一聽?!?/br> 那黃衣大漢又自豹目一翻,喝道:「我家公子問你,你怎么不答復(fù)?」 那人朗聲接道:「無妨,兄弟所找的友人,就棲隱在附近峽谷中,他與兄弟 一般,身懷武功,卻又不愿揚(yáng)名江湖,是以武林之中沒沒無聞,想必閣下在武林 中久負(fù)盛譽(yù),不知可否將大名見告?」 謝云岳聽他主人棲隱在峽谷中,心中不禁一動(dòng),微笑道:「在下初出師門, 武林末學(xué),何可當(dāng)尊駕謬贊,賤名許萬,尊駕尚未將令友姓名見告,不知是否同 是一人?!?/br> 那人大笑說道:「這一定是了,此處劍門山中只有敝友一家棲隱,你我何不 結(jié)伴同行一見,如若不是,閣下再去尋覓也還不遲?!?/br> 謝云岳佯裝為難之色,道:「這個(gè)……在下難以從命……」 語聲未了,黃衣大漢倏地身形欺近,手中短劍一晃,暴喝道:「你這人叫做 敬酒不吃吃罰酒,哼!何敢違抗我家公子意旨,分明是不要命了?!苟虅Α付君?/br> 出xue」,毒芒如電中,只聽到黃衣大漢啊了一聲,那人目光一驚。 原來劍光一閃中,謝云岳人已離開棧道,立在左面高約五支一塊凸出一塊崖 石上,朗笑道:「若非在下閃避得快,豈不傷在貴仆劍下,這等切金斷玉的寶刃, 豈可持在一無知武的粗人手中?!?/br> 那人竟沒瞧清謝云岳是怎樣閃離的,不由暗暗大驚,口中含笑道:「閣下輕 功絕倫,兄弟益發(fā)地要親近承教,這種粗人何必與他見識(shí),非是兄弟那友人之名 吝與閣下知道,只是他不愿人知,又不知是否即閣下所尋的人,不過他所居處離 此甚近,大約有五里之遙,片刻功夫便可抵達(dá),于閣下也不會(huì)有所耽誤?!拐f時(shí), 身形已自騰起,眨眼間人已輕飄飄落在崖石上,謝云岳迎面對(duì)立。 黃衣大漢跟蹤而上,身法極見輕捷,兩目怒視著謝云岳,為了謝云岳,竟然 被他公子數(shù)說了幾聲粗人,不禁恨得牙癢癢地,暗存毒念,待找一機(jī)會(huì)趁機(jī)伸量 伸量謝云岳。那人沾足崖石上,輕咳了聲,自責(zé)道:「兄弟這么糊涂,閣下大名 已承見告,兄弟賤名怎能不與閣下知得,兄弟姓墨,如蒙不棄,就喚賤名墨含英 就是?!?/br> 目光極輕快地落在那黃衣大漢身上,又道:「兄弟仆隨名喚羊崇盛,說起來 蠻荒一帶也是個(gè)大名鼎鼎人物,身為黔南青藤寨主,手中緬鋼短劍乃千年世代承 襲之寶刃,武功之高,中原道上恐無幾人可與之相比?!拐f著哈哈一笑道:「但 與閣下一比,卻又當(dāng)別論,只緣他身受家父救命之恩,志愿為奴,家父勉強(qiáng)他不 得,只好由他?!?/br> 謝云岳望了羊崇盛一眼,仆道:「知恩必報(bào),本是英雄行徑,只非豪杰心胸 不可,貴價(jià)此舉頗為難得。」語里話間略有貶抑羊崇盛之意。 墨含英哪有聽不出之理,只微微一笑,羊崇盛也不是什么粗人,暴怒喝道: 「?jìng)髀勚性?,俱是陰損詭刻之輩,看來一點(diǎn)不錯(cuò),羊某涌泉報(bào)恩,自是磊落 心胸,要你妄加評(píng)論則甚?」 謝云岳大笑道:「話不投機(jī)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