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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雞鳴破曉。樹枝被雪壓斷,一聲脆響,驚醒了沉睡中的晏行昱。晏行昱猛地張開眼睛,好一會才聚焦了視線。頭頂依然是熟悉的床幔。他撐起身看了看掌心,又確保弩好好地在小臂上,才微不可查松了一口氣。看來昨晚只是做了一場荒唐大夢。不過這夢倒是古怪,他好像變成了一位皇子,還被人逼著抄策論。晏行昱揉了揉眉心,覺得自己八成是抄佛經(jīng)抄多了,連夢中都在抄書。門被打開,阿滿哼著小曲跑了進來,開心地說:“公子,外面下了好大的雪,您不起來瞧瞧嗎?!?/br>晏行昱依然病著,他懨懨道:“不必了——我的貓呢?”阿滿道:“它昨晚被公子薅著尾巴扔下了榻,現(xiàn)在還在鬧脾氣呢,八成一時半會好不了?!?/br>正在撩著袖子調(diào)試弩的晏行昱一怔,蹙眉道:“我扔它?什么時候的事?”“就昨晚啊,您大概是病糊涂了,瞧見貓嚇得甩手就扔?!?/br>晏行昱:“……”晏行昱嘴唇輕輕抿了抿,低眸看向小臂上的弩。他眸子微沉。那本該上了三支弩箭的弦上,少了一支箭。與此同時,七皇zigong中。荊寒章被黑貓嚇了一遭,之后好不容易緩過來,又被一個熊孩子按在榻上強行灌了一碗黑乎乎的藥,氣得他當場暴怒。接著心臟一疼,便暈了過去。再次醒來時,耳畔傳來模糊的聲音,似乎有人在自己耳畔講話。“這……殿下為何還不醒?!莫不是真的得了什么重疾?”荊寒章眉頭一皺,這烏鴉嘴,一聽就知道是江楓華。接著,太醫(yī)的聲音隨之響起:“應當不會,殿下許是受到了驚嚇,一時氣火攻心,稍稍修養(yǎng)幾日便好?!?/br>末了,他又問了句:“殿下在昏睡前瞧見貓了?”要不然他想象不出來,誰能將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頭嚇成這樣。江楓華有些尷尬,小聲道:“沒有,我當時只是……提了一句讓殿下去抄策論?!?/br>太醫(yī)愣了一下,了然地“哦”了一聲,意味深長。原來是抄策論嚇得。傳聞中七殿下對上學課一事避之如蛇蝎,本以為是夸大其詞,沒想到抄個策論都能嚇暈過去。嘖。荊寒章:“……”第6章巧合荊寒章前所未有地發(fā)了一頓脾氣,寢殿中所有宮人嚇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伏在地上,唯恐被暴怒的七皇子一劍砍了。江楓華都噤若寒蟬,壯著膽子:“殿下,您……”荊寒章眸瞳幾乎縮成一個點,冷冷道:“備馬?!?/br>江楓華一愣:“可是一刻鐘后便要去南書房……”荊寒章視線森寒看了他一眼,讓江楓華渾身一抖,連忙道:“是。”荊寒章膽子極大,哪怕在宮中都要肆無忌憚地縱馬,巡查的侍衛(wèi)也不敢去攔,只能眼睜睜看著他駕馬出了宮。片刻后,他孤身一人來到了相府。晏戟已經(jīng)去上朝,趙伯認出七皇子,嚇得忙前來行禮。荊寒章看都沒看其他人,渾身殺氣騰騰地循著昨日的路沖去了晏行昱的住處。昨日雪大,晏行昱明里極不受寵,下人們也慣會看主人臉色,掃雪時只是隨意掃了幾下,連路都沒掃出來。荊寒章沉著臉踩著雪一步步走到偏院,怒氣沖沖地一腳踹開了破舊的門。那門前些日子剛被晏為明踹壞過一次,現(xiàn)在又遭了毒腳。荊寒章腰間別著刀,滿臉戾氣地沖進了房中。“晏行昱!”他一進去,就被滿屋子的藥味撲了滿臉。阿滿滿臉慌張地跑出來,看到他突然一愣。荊寒章一看到阿滿,臉都綠了。昨晚,就是這個混賬孩子將渾身無力的自己按在榻上,一勺一勺地灌那苦得讓人三魂六魄都要升天的藥。荊寒章攢了一早上的怒氣終于尋到了發(fā)泄入口,正要全部爆發(fā)出來:“你!”下一瞬,里間突然傳來一聲撕心裂肺地咳聲,聽著仿佛能將整個肺咳出來。荊寒章被噎了一下,怒氣發(fā)不出來又咽不下去的感覺,當真不好受。阿滿哆哆嗦嗦跪下來行了個禮,看著就是個不諳世事的孩子,全然沒有昨晚言笑晏晏取人性命的可怕和強按著他主子灌藥的強勢。荊寒章面如沉水,撩開珠簾大步朝著內(nèi)室走去。晏行昱半靠在榻上,青絲撲了滿枕,有一綹垂在臉頰上,他滿臉病色,此時正捂著心口一聲一聲地咳著,眼圈一片發(fā)紅,看著著實可憐。荊寒章在心中冷笑一聲。之前他被晏行昱這副人畜無害的模樣騙過,還以為此人是只軟弱純潔的小鹿,但經(jīng)昨日一遭,他卻再也不敢信了。見鬼的小鹿!誰家小鹿會在睡覺的時候身上都帶著暗器?!他都不怕無意中觸碰到暗器,連他自己也殺了嗎?荊寒章滿臉漠然,快步上前一掌拍向床柱。昨日他稍微碰了一下,就有一把滿是寒光的劍落下來。荊寒章等著那劍落下來,自己就有足夠的緣由來證明自己昨晚并非做的是一場大夢,然后光明正大地發(fā)怒。荊寒章默默等待。片刻后,無事發(fā)生。荊寒章:“……”晏行昱已經(jīng)咳過一遭,此時正茫然抬頭看他。荊寒章不可置信地又捶了床柱兩下,幾乎把床幔都扯下來了,愣是一樣東西都沒掉。晏行昱穩(wěn)住了呼吸,聲音都有些嘶啞,躬身艱難道:“見過七殿下,請恕行昱不、咳……不便下榻行禮……”他還沒說完,荊寒章就俯下身一把扣住他的右手。晏行昱渾身一僵。荊寒章唯恐碰到晏行昱右手上的機關(guān),只能用五指小心翼翼和晏行昱的手指相扣。他本是想制住晏行昱省得他亂動一箭傷了自己,但在其他人看來,這舉動曖昧得幾乎能暖了院中幾寸積雪。趙伯默默倒吸一口涼氣。阿滿突然惡狠狠地齜牙,像是被冒犯了領地的野獸,他正要撲上去,晏行昱就輕輕抬起空著的手。阿滿立刻不動了。荊寒章制住晏行昱,冷著臉將晏行昱手腕上的衣袖輕輕扯開,露出一小截皓白的腕子。荊寒章:“???”他……他弩箭呢?!荊寒章不信邪,直接將晏行昱右手的袖子整個擼到腕間,翻來覆去地看,視線幾乎都飄到晏行昱雪白的衣襟里了,卻愣是沒發(fā)現(xiàn)一絲痕跡。晏行昱被折騰得呼吸微弱,想要將手收回來,卻被荊寒章死死扣著五指,指縫一片通紅。他艱難呼吸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