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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話,做這些表情的時候,到底是發(fā)自內(nèi)心,還是習(xí)慣使然。借著酒勁,他終于忍不住說,“你好像總是很高興。”陳原若有所思地“啊”了一聲,尾音拖得長長,似乎并不對此感到意外,似乎他已經(jīng)聽到過許多遍,只不過每一遍都像在戳他的脊梁骨。“為什么這么講?”每一次,陳原都會這樣問,每次這樣問的時候,他都會熟練且不刻意地在嘴角邊盛起小小的酒窩,好像無論對方說出什么樣的理由,他都不會感到不快。“也許是我的錯覺?!碧浦弁嚧巴馀排诺雇说穆窡?,“我總以為,能讓你感到高興的事理應(yīng)該是大事……”“多大才算大事?”陳原追問道。唐舟思索片刻,舉了個例子,“周周期末考試擠進(jìn)前三十五名,這樣的事算不上大事。”陳原反問他,“這怎么不算大事?”知道這件事的時候,陳原特意去商場買了巧克力口味的小蛋糕回來給周周作為獎勵,兩人在客廳里高興得手舞足蹈,直到他們吵醒了正在屋里補覺的唐舟。“對你來說,當(dāng)然不該算是大事?!?/br>陳原微微蹙眉,似乎難以從腦海搜刮出這些細(xì)枝末節(jié)。可是唐舟所言不假,他的喜悅從不來自于遙遠(yuǎn)的將來,他的快樂總是基于稍縱即逝的片段。陳原的笑容有些僵硬,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好像花了很大的力氣,第一個字幾乎是被他強行從喉嚨里擠出去的。“是……是不算大事?!?/br>他眨了下眼,瞳仁里翻滾起灰蒙蒙的烏云。“大家總說,生活之中給人帶來幸福感的都是小事,我想這是因為總體來看,絕大多數(shù)人在到了一定年齡之后,人生便難以再向上走。運氣不好的,從一出生起就在下墜?!标愒抗獬脸?,“我想,我可能已經(jīng)過了那個年齡了,所有有時候?qū)嵲诤茈y提起期待。”陳原大學(xué)時期經(jīng)常社交,盡管同學(xué)之間沒有明面上挑他的刺,可是學(xué)校里的流言蜚語卻并不少,若要真細(xì)究起來,似乎又無足輕重,無非是說他“花花腸子”,或者“人精”。有段時間陳原去看過學(xué)校的心理醫(yī)生,心理醫(yī)生只是拿了個本子記下他所說過的話,通知他下次什么時候來,既沒有開藥,也沒有給予太多疏通,頂多只是說:不要著急,找工作這事急不來,你總會找到的。這種話對他來說沒用:總會有機會,困難總會過去,幸??倳絹怼:髞碲s上期中考,陳原就沒再去過,晚上睡不著覺的時候,他幾度想要出門透氣,可是宿舍有宵禁,他只能在床上翻來覆去,活像躺在一根硬邦邦的棺材板上。最后病怎么好的他自己也記不清了,不只是那一次,后來好像每一次都是這樣,撐一撐就會過來,一年接著一年,春夏過后又是秋冬,所以每一次他都咬牙撐著,大睜著雙眼,直到天光大亮,目眥欲裂,以至于以后再想起來的時候,似乎又覺得沒有什么大不了。除了當(dāng)下的疼永遠(yuǎn)是真實的。也許學(xué)校的心理醫(yī)生一開始就知道答案了,他該給陳原開的是止痛藥和維他命。一個止疼,一個續(xù)命。好在人體的重要機制之一就是好了傷疤忘了疼,陳原靠回避和幻想活著,他自嘲道,似乎連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其實骨子里我并不是一個樂觀主義者?!?/br>“我知道?!碧浦蹅?cè)頭望向他,聲調(diào)就像極速落下的木槌,“陳老師,你是吃過苦的人。”陳原抿起嘴,看似神情自若,只剩十根手指仍然緊緊地扣住了方向盤。唐舟并不了解自己的過去,可是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卻像是發(fā)自肺腑。生活并不容易,比活著更糟糕的一部分是,世界并不留給理想主義者太多生存空間。許多人逼著自己忙忙碌碌,直到徹夜睡不著覺,以為風(fēng)光無限,實則暴食或暴瘦,失眠或嗜睡,手邊拿點真實或飄渺的東西填補內(nèi)心的空缺,就能在被人問起最近過得如何時,理直氣壯地回答:我的生活還算OK。拼搏這么多年,陳原好像都不是為了過上富裕的生活,更不是為了買上豪車豪宅。他從來都不是為自己而活,好像他撐著一口氣咬牙廝殺,只是因為不甘心,甚至僅僅只是為了博得別人的一句認(rèn)可,承認(rèn)他辛苦,承認(rèn)他流過的汗。承認(rèn)他沒有自甘墮落。※※※※※※※※※※※※※※※※※※※※那個……我寫的真的是小甜餅(握拳)平安夜35.自打陳原發(fā)現(xiàn)唐舟與自己的口味十分相似后,兩人一起吃飯的頻率高了許多。周周回家以后,唐舟的保姆就沒再來過,陳原只得早晨起來自己給自己煎荷包蛋。唐舟并沒有時間與他共享早餐,往往一起床就在遲到邊緣,衣服扣子還沒扣好就急匆匆地出門,陳原見狀去超市里買了許多三明治和面包囤在冰箱里,他會在起床后把三明治從冰箱里拿出來,擱在玄關(guān)處的凳子上,這樣唐舟出門的時候總會看見。唐舟第一次看到憑空出現(xiàn)的三明治時,一臉疑惑地將它拾起,拿在手中,“這是什么?”“你的早餐?!?/br>唐舟順著聲音望過去,陳原頭也沒抬,正在低頭看每日推送的財經(jīng)新聞。“謝啦,陳老師?!彼麑⑷髦未нM(jìn)口袋里,臉上笑意盎然。陳原很少聽到他語氣活潑,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他正在撕包裝袋,于是又不慌不忙地移開視線。唐舟叼著三明治彎腰穿好鞋,在下樓過馬路的間隙吃掉,然后在公司一樓的咖啡廳里買上一杯黑咖啡,這就是一天的開始。陳原白天還是不怎么出門,中飯晚飯基本靠外賣打發(fā)。如果唐舟晚上加班,需要在公司里解決時就會給他發(fā)條微信,這樣晚上陳原只需要點一人份的外賣。不加班的時候,比如周末,兩人會一齊出去尋覓附近的新餐館,一路從新開的火鍋店吃到偏僻的川菜館。唐舟不僅下載了支付寶,還已經(jīng)學(xué)會了熟練使用國內(nèi)的各大點評網(wǎng)站。有時候餐廳較遠(yuǎn),得開車過去,他就會邀請陳原坐上那輛銀光閃閃的跑車。陳原雖然內(nèi)心是拒絕的,不過反正開車的不是他,他也就坐上副駕駛,再戴上一副墨鏡。唐舟問,怎么冬天還要戴墨鏡?陳原嘴上說是為了裝酷,實則是怕路人發(fā)現(xiàn)自己長什么樣。他有點擔(dān)心碰到熟人,更怕被人誤認(rèn)為自己找了“金主”。陳原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鏡,從超低底盤的座位里往外看去。他終歸還是要找一份工作的。唐舟依舊每個月給他打兩萬塊錢。周周回家以后,陳原就將多余的錢打了回去。除了日常開銷,他幾乎不花什么錢,大頭還是吃飯,以及為唐舟的冰箱里添置各式各樣的三明治。陳原難得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