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7
乎總是發(fā)生在周五。陳原坐在辦公室正中央,身后的門被關(guān)上,所以外面的人并不知道里面發(fā)生了什么。HR身邊還坐了好幾個勞動行政部門的人員。眼前的場景十分怪異,他坐在這群人對面,好似一位被審判的罪人,一時間他不禁覺得自己成了公司的包袱,成了站在公司對立面、阻礙發(fā)展的路障。“有許多人有長期的固定期限勞動合同,或是家里有小孩、老人需要撫養(yǎng)。你還年輕,沒有小孩,現(xiàn)在也是……”HR迅速低頭看了一眼電腦屏幕,“單身?!?/br>“好?!?/br>陳原知道這只是借口,那個滿嘴生小孩越早越好的李藝也被裁了。ReturnOffer更別說了,今年的實習生估計也不好過。“抱歉。”HR合上電腦,干巴巴地說,“我們會給予你相應的賠償……十分感謝你這些年對公司的付出?!?/br>“好?!?/br>除此以外,陳原無話可說。他從HR那兒拿了個紙箱子,坐電梯來到自己的工作樓層,來到了自己的小隔間前。小隔間里裝著他五年來的所有回憶,是他過去五年來的生命總結(jié)。他的青春在晦澀的代碼間雀躍,被劃分進Excel的表格之中,隱藏在財務報表上的天文數(shù)字之后。辦公室里氣氛陰郁,隱隱約約還能聽見女人的啜泣。陳原率先取下被他釘在墻上的、入職第一天同事們寫給他的歡迎賀卡,第一個放進紙箱里。這是一張立體賀卡,打開后中央會豎起一束粉色的鏤空紙花,賀卡上寫滿了所有同事的簽名,以及一句簡短的祝福語。陳原動作機械,面無表情,這會兒覺得自己好像還在做夢。周圍同事們的眼神里裝有同情,更多的則是避免與他產(chǎn)生視線接觸。交還完公司的電腦與平板,走出大樓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在心里問自己,我還年輕嗎?天上陰云密布,是大雨將至的信號。還好唐舟家很近,過條街就到了。公寓里跟往常一樣空蕩蕩的,周周的學校最近組織了秋游活動,去鄰省參觀科學博物館,周日下午才回來。放下紙箱后,陳原一個人呆坐在客廳的沙發(fā)里,來回摸著自己的手指頭。今天是難得不需要加班的一天,難得走出公司的時候天還未黑。他木楞楞地直視著前方黑屏的電視機,一不小心就從夕陽斜下坐到暮色四合。公司要降低支出,一個部門老板能做的也極其有限。期間李藝哭著給他打過電話,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陳原甚至還能聽到聽筒對面?zhèn)鱽砼撕托『⒌目蘼?,幾種不一樣的哭聲循環(huán)交替。李藝嘴里含含糊糊,也不知道是在罵還是嚎,他一個詞兒也聽不清,只被一聲高過一聲的哭聲擾得頭皮發(fā)麻,太陽xue發(fā)緊。最后他聽得煩了,終于吼道,“有工作也得過,沒工作也得活。你是你們家的頂梁柱,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樣子?你工作年限比我久,拿的補償該比我多,現(xiàn)在趕緊開始投遞簡歷,總會找到法子的?!?/br>說完就掛了電話。李藝沒再打過來。道理永遠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攪攪筷子就能煲成的雞湯,哪里會好喝。陳原走到陽臺上,發(fā)現(xiàn)暴雨還未到來。空氣潮濕,厚重的烏云直壓得人喘不過氣來,他一腳踩在欄桿上,將渾身的重量都放在上頭,如同一只溺水的猴兒一樣將四肢緊緊地攀附在欄桿之上。夏曉小走了,王子林也跟他絕交了,陳原對很多事兒都沒底,唯獨工作這一件又搞砸了??磥矶阋痪拍瓴粚儆谒?。大一是這樣,現(xiàn)在也是這樣;二十三十如此,四十五十也不會不一樣。這些郁結(jié)在他心中的麻煩事兒不是消失了,更不是被他戰(zhàn)勝了,只不過被他用工作勉強壓住了。二十四小時輪軸轉(zhuǎn)的人是沒有時間悲傷的,可是一旦這些壓在木箱上的巨石被移開,一旦他手里的這根救命的稻草被卷走,箱子里頭的破爛物件就開始源源不斷地從深海里涌出。浮到海面上一看,原來是見光死。抱頭鼠竄都來不及,哪里還有勇氣直視。唐舟一回家就看見了沙發(fā)一角的紙箱子,他趕緊換了鞋跟了過去。這是兩人間的一點默契,黑色的幕簾一拉,誰也看不清對方的眼睛,情緒波動被隱藏得剛剛好,所以說幾句心里話的時候,也不容易感到特別難堪。陳原遲鈍地轉(zhuǎn)過頭,眼底那譚黑色的死水晃晃悠悠,好像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位大活人,而是一團虛無縹緲的空氣。他已經(jīng)在這兒站了許久,站到額頭都被風吹得冰冰涼,腳邊堆滿了煙屁股。唐舟拉上門,在他身旁站定,陳原不說話,他同樣也保持緘默。陳原重新將雙臂架上欄桿,眼神空空地沉默了半晌,突然朝半空中伸出了左手。夜空的布景之下,無名指上的銀戒閃爍著晦澀的光澤。他盯著戒指看了又看,想起那個春光明媚的下午,第一杯美式拿鐵的味道,想起民政局前的長隊,和算不上十分圓滿的宴席,最后收回左手,當著唐舟的面取下了無名指上的戒指。“沒有必要再帶著了……反正也不用跟同事們打交道了,嘿嘿。”※※※※※※※※※※※※※※※※※※※※我猛更。下一章是不是就要那個了趁虛而入22.唐舟沒有對這句話做出回應,這是陳原所希望的,他沒有力氣去解釋來龍去脈,更不想聽到任何安慰。他將戒指揣進一只口袋,又從另一只口袋里掏出煙盒,從中抽出一根叼在嘴上。吹了一晚上的風,他的十指手指頭都凍得發(fā)僵。點完火,手腕忍不住微微一抖,煙從指尖掉落,他趕緊去接,卻抓到了燃燒得正旺的煙頭。他被燙得一下收回手,才剛倒吸一口涼氣,眼淚就跟著簌簌掉下來了。“燙著了?”唐舟開口問他。陳原卻答非所問。“是因為我不夠努力嗎?是因為我不夠吃苦嗎?”“HR還說我年輕……真會騙人。”“二十出頭的時候一天只需要睡四五個小時就夠了?,F(xiàn)在不一樣了,現(xiàn)在睡四個小時我會頭暈的。爬樓也不行了,喝酒也不行了。她知道什么啊?竟然還說我年輕……真行?!?/br>陳原低著頭念念叨叨,好像在自說自話。“我還總是念叨著,馬上就能搬出去了……”“我甚至想象不出來,到底是因為經(jīng)濟環(huán)境不好被裁更可悲,還是因故被炒更可憐?!?/br>“是怪別人更好,還是怪自己更能讓我接受?!?/br>陳原還有許多話想說,最后都只化成一聲簡短的,“唉?!?/br>唐舟扭頭這才發(fā)現(xiàn)他在流淚。他無法想象出陳原是如何練就這一身眼淚決堤時也面不改色的本領,那些眼淚好像根本不屬于他,毫不服從管理,就這么悄無聲息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