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李虹，也不愿谷霜降去找她，她有胳膊有手的什么工作不能干，非要賣身子。但我摸過她，我也不是什么好東西，輪不上我說她，只能用心險(xiǎn)惡地引導(dǎo)：“她有別的住處吧，過年還管那破房子？”

誰知道谷霜降說，前兩年李虹每年過年都去畔河路和他吃飯，用保溫盒帶自己包的餃子，吃完了就走。我沒話說，看出來了，他不可能記他虹姐的不好的。可我還是不想讓他去，那邊是用來堵拆遷的，木條封的單層窗戶，冷風(fēng)灌進(jìn)來塑料布都糊不住。我除夕沒法兒去接他，更不能讓他睡那兒，破被子半年沒蓋不得發(fā)霉了，心一橫，給我媽打電話。

任世銘住那邊一星期了，我媽接起來鬼鬼祟祟的：“她要接孩子？跟她說了要在這邊過年的?！?/br>
“沒，”家里鶴唳風(fēng)聲，因?yàn)槲覡敔斶€不知道，每天逗重孫子樂呵呢，“任世銘要好呢，任老爺子也要好呢?！?/br>
“她又找你要錢？”

“也沒，”我看了谷霜降一眼，跟我媽說：“除夕我?guī)嘶貋沓燥?，我爸有可能知道，我叔也有可能知道，都不知道的話我再跟你說，”再補(bǔ)一句，“男的?！?/br>
我聽見她大嗓門兒喊老任，連忙掛了，一邊谷霜降有點(diǎn)兒慌，局促地說：“我還是去找虹姐吧……”

我說電話都打完了。

“過年呢，不好……”

我說我同學(xué)也和我回家過過年的。

他沒高興的樣子，像是我強(qiáng)迫他受刑，我也不高興，人如愿就是這么難，說：“算了，我給李虹打電話，什么時(shí)間合適我到時(shí)候送你去?！?/br>
他叫我，小聲兒辯解：“哥，過年要一家人熱鬧，我……”

我直接給李虹打，說小孩兒找她過年，她先笑，又陰陽了兩句，才說她今年不在，要是年后不回來了再跟我說。我不說話，有意要晾著谷霜降，帶著一種他違背我也不能如愿的惡意的快感，一直到樓底下。這老小區(qū)沒停車場，得見縫插針地往空兒里塞，我讓他先回去，他不走，等停好了車也不下，他這時(shí)候犯哪門子軸勁我也不想伺候，我要下車，他又拽著我。

“你要干嘛？”

“你是不是不要虹姐房租？”

我一愣，他吸了下鼻子：“你們真沒有過嗎？”

剛才李虹說話著實(shí)難聽，陰陽這小子勾男人要被男人養(yǎng)，沒想到他還聽到耳朵里當(dāng)真了。不過最后幾月里我確實(shí)沒要過房租，嫖資之嫌洗不清，我一句“沒有”他也不信，他嘴里說著“你不能騙我”，眼皮底下啪嗒就掉淚了。

陰陽：陰陽怪氣地暗諷嘲弄，大家隨意體會一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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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瞬間啞火，跟他說大小伙子不能哭，可他也不是哭，就是淚珠安靜地往外滾，梗得我胸口非常難受。我很看不得別人這樣可憐，坐回去，車?yán)锱瘹膺€沒散，一摸他手又冰涼，他蜷著手指不放開，我就只好用手包住他的拳頭。

我說李虹說話什么樣子你不知道？怎么還聽這些。他癟著嘴，輕輕搖了搖頭，說，虹姐也不要我了。@wb整理困難選手小謝

外面風(fēng)里夾著雪花，車玻璃上起了霧，我握著手心里的拳頭，摸他的手背。他今年沒生凍瘡，因?yàn)楸晃冶浦餮蚱な痔?，結(jié)果今天沒帶，當(dāng)下被我抓了現(xiàn)行。等到他手熱了，或者我手涼了，他才又說：“如果你不騙我，我就沒對不起她?！?/br>
我想李虹才不在意誰對的起誰，她收留谷霜降的心思我不知道，但是她待他也好不到哪兒去。他倆什么情況我插不上嘴，只說：“跟我回家吃飯不好嗎？”

他點(diǎn)頭，又搖頭。

我說：“那你去哪吃？”

他說：“自己吃?！?/br>
“今年自己吃，明年自己吃，等出去讀書了就不回來了是吧？”

“回來的！”他終于抬眼看我，眼底還含著水，怕我不信，“我今天說的要陪照顧我的人，就是你?！?/br>
我知道是我，他太純了，一整顆心都要捧給待他好的人，別人的丁點(diǎn)兒的好都仔細(xì)記得。我想過他是被拐賣的，他那能扔小孩兒的后爹媽教不出來這些，但他小時(shí)候的事都記不清，可能生過病，私心的，我也不愿讓他想。

“那跟我去吃飯?jiān)趺戳耍院竽昴瓿?，?xí)慣就好了。”

“年年吃……”

那眼睛太清了，我忍不住又許給他：“我肯定要你?！?/br>
我不該說，太重了，但此時(shí)此刻我覺得除了我意外身亡，我又能守住這句話。他擰著身子鉆到我懷里，羽絨服虛空空的壓癟了，只有一把瘦肩膀，我說：“婚是家里催我結(jié)的，孩子也是催我要的?，F(xiàn)在這情況他們都很順著我，我爸應(yīng)該也知道戶口的事兒了。”

他縮著一動不動，我心里也有點(diǎn)喘不上氣，又這樣抱在一起，又是這樣曖昧的時(shí)刻。

我說：“那跟我去吃飯？”

他悶著：“嗯?！?/br>
“怎么不帶手套？”

還悶著：“忘了?！?/br>
“手插口袋里，快回去?！?/br>
他起來了：“你呢？”

“抽根煙就上去?！?/br>
我下了車，冬天花壇里都是灰黃的，北方空氣臟，冬天更是，連冬青葉子上都蒙著土。摸出來火機(jī)，煙盒卻是癟的，想起來張之衡他們嘲我機(jī)關(guān)單位抽好煙，分沒了。我那是往外遞的煙，要孩子的時(shí)候我就已經(jīng)不太抽了，一整盒便宜了他們。

站在樓下吹了會兒冷風(fēng)，我媽沒再給我打電話，我從微信上問她：我爸知道嗎？

她回我：是不是真的孤兒，有父母的我們不要摻合。

我說：戶口都落了，就當(dāng)你多了個(gè)便宜兒子吧。

我抬頭看，對面二樓窗口上那小子正趴著看我，玻璃上蒙了一團(tuán)哈氣，看不太清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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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點(diǎn)的時(shí)候落了大雪，路燈下的雪花影兒紛紛揚(yáng)揚(yáng)的，沒一會兒就在地上攢了一層。我站在陽臺，看見對面樓里跑出來一個(gè)小孩兒，帶著毛線帽子，赤著手去攏路面上的雪。我轉(zhuǎn)頭想叫谷霜降來，葉柔這時(shí)給我打來通電話，她說小區(qū)要換物業(yè)，要業(yè)主的聯(lián)名簽字。她一直住在我們結(jié)婚的新房里，房子是我家里早就買好的，只有我一個(gè)人的名字。

我是喜歡過她的，她漂亮，面上也溫柔善良，是討長輩喜歡的那類，家里介紹我們認(rè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