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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雪寒“嘁”了一聲，修士緩緩轉(zhuǎn)身。

一雙冷目，卻帶著溫柔，靜靜地注視著嚴珂。

嚴珂的心狂跳起來。他知道這個人，這是凈明派已故的掌門杜蘇木。但他不知道這已死去多年的掌門，究竟和自己有什么關(guān)系。

青玉的記憶總是很好的，嚴珂從小到大的事，都一一印在他的腦子里。唯獨這個人，沒有絲毫痕跡。

“過來吧?！倍盘K木微笑了一下，朝嚴珂的方向招了招手。

嚴珂一時產(chǎn)生了恍惚，仿佛這人在呼喚自己。他幾乎產(chǎn)生了抬起腳、向杜蘇木方向走去的沖動。

一個孩童的影像在嚴珂的位置出現(xiàn)，緩緩向杜蘇木走去。郝亮坐在趙雪寒的靠椅上，抬起了眼。他的身形和杜蘇木重疊在一起。

嚴珂的心越擰越緊，卻不知原因。他按住了自己的胸膛。

“怎么了?！焙铝量粗鴩犁?，輕聲問，“不舒服？”

孩童走到杜蘇木面前，杜蘇木蹲下身，慈愛地摸了摸他的頭發(fā)。

嚴珂搖了搖頭，呆呆地看著那個孩子。他看那孩子轉(zhuǎn)身，一雙淡藍色的眼，掃過了他的位置。

嚴珂與那孩子對視。他緩緩向后退了幾步，頭痛欲裂。

“我沒事。”他低聲說，退出了魔尊的房間，“我沒事?！?/br>
他關(guān)上了門，擋住了孩童的視線。

第71章探尋

嚴珂退出房間，合上房門。他甚至退出了整棟房子，站在院里，就是為了聽不到杜蘇木的聲音。

那聲音令他心中絞痛，腦袋暈沉。仿佛一根長棍伸到他身體里亂攪，攪得他片刻不得安寧。

但一遠離了聲音，嚴珂腦中便瞬間恢復了清明。然而心中的痛感卻未消散。嚴珂并不愿意去探究那個掌門與自己的感受究竟有何關(guān)。他緩緩在院中的枯樹旁坐下，望著天外晨色微曦，神色顯出些許悵然。

我是不是刻意忘了什么。嚴珂想。青玉的記憶總是很好，堪比慧石。然而若青玉不想記，任何記憶都不會在他們的腦子里留下痕跡。

如果是我刻意忘的，肯定不是什么好的東西，也不必去追尋了。嚴珂嘆了一口氣。他摸出裝著郝凡慧石的布包，打開來，將星星點點的碎石攤在自己眼前。

嚴珂拿起碎石，放出了影像?；凼黄茐牧撕芏?，影像也斷斷續(xù)續(xù)，模糊不清。

他看到一片藍色的天空突然墜落，滿眼鮮血，林決和自己的臉逐漸模糊。他看到一片樹林，方秋水站在林中，對林決說“不要修煉?！?/br>
他看到魔尊的房間。林決和自己開玩笑，說嚴珂是“田螺小伙”，他聽見慧石傳來幾聲郝凡粗啞的鳥叫，影像的視線在林決的肩頭蹦跳了幾下。

不久后，林決和在布娃娃體內(nèi)的文天冬出門許久，最后只有林決一人滿身灰燼，神情麻木地歸來。郝凡的視線在房間空中飛，又落在林決肩頭。林決輕輕逗弄了一下郝凡小小的鳥喙。

嚴瑾走進房間，遞給了林決嚴珂的劍，隨即帶他離開。林決撫摸了郝凡的羽毛，對她說“我很快就回來了”。

他看到影像的視線一直集中在文天冬的屋門，從白天到黑夜，不知過了多少日子，直到門口的竹子又發(fā)出新芽，門框積滿灰塵，沒有一人從門外進入。

他聽到鳥翅撲棱的聲音。郝凡飛過千山萬水，似乎在尋找什么，卻什么也找不到。最終她在一處光禿禿的山頭落下，鉆入漆黑的山洞中。

陌生女子出現(xiàn)在黑暗之中。她眉目溫和舒展，卻顯出幾分妖艷氣息?！澳闶钦l？來這里做什么？”她盯著郝凡的方向，問。

郝凡嘎嘎大叫兩聲，女子眉頭一皺，輕彈手指，郝凡的嘴里便發(fā)出了人聲。

“我想跟著你修煉?！焙路舱f。

“修煉什么？”女子問。

“修煉變成田螺……呸，”郝凡舌頭打結(jié)，“變成姑娘?！?/br>
女子輕笑一聲，露出兩顆尖利狹長的牙齒：“你知道我是什么，就來找我修煉？”

“我知道……”郝凡的聲音抖了兩下，“但我懂得少，知道修煉得道、化成人形的動物，就只有你了?！?/br>
女子上下打量了郝凡一番?！傲T了，”她收起尖牙，笑了笑，“看你這小鳥也挺有意思，我也孤單，你就陪陪我吧?！彼ＵＱ郏骸靶⌒牟灰屛业氖窒聜兘o吃了?！?/br>
慧石中的影像時光荏苒，郝凡的視點也逐漸便高了。終于有一天，她向那女子告別，女子遞給她一顆琥珀。

“他救了我的命，我得去報恩?！焙路舱f，“報完恩情，我就回來陪師父?！?/br>
“說好了?！迸拥?。她點了點郝凡的額頭：“但你這個樣子，一個妙齡少女出現(xiàn)在他面前，他恐怕要懷疑。”

“那怎么辦?！焙路猜曇粲行┙箲]。女子輕輕笑了一下，眼神中閃過一絲不舍。

影像轉(zhuǎn)變，換到那一片熟悉的玉虎莊樹林。郝凡似乎在林中迷了路，呼哧哧地喘著氣。她雙手撐在地上，是一雙粗短圓潤，幼兒的手臂。

林間傳來談話聲，郝亮與嚴瑾出現(xiàn)在樹干之間。郝凡見到郝亮，頓時一蹦而起，搖搖晃晃跑到郝亮身邊，抱住了他的小腿。

郝亮被郝凡嚇了一跳，隨即俯下身，將郝凡抱起來，用手刮了刮她的鼻子。

“小meimei，你怎么跑到這里來了？”他輕聲道，“你爹娘呢？”

郝凡變成了幼兒，似乎聲帶還沒有發(fā)育全，吱吱嗚嗚說不出話。郝亮看著郝凡，露出些許發(fā)愁的表情，他轉(zhuǎn)身，望向嚴瑾：“怎么辦？”

“這姑娘出現(xiàn)在這里，有些可疑。把她送到鎮(zhèn)上去吧，應該能找到親人?！眹黎f。

郝凡一聽要將她送到鎮(zhèn)上，頓時著急得手腳亂揮，她喉嚨里發(fā)出嗚嗚的響聲，卻說不出一句話。

她的手上，都已經(jīng)憋出了灰色的絨毛，嚴珂只聽到郝凡深深吸了一口氣。

“嘎！”她大叫出聲，盯著郝亮，揮舞著手臂，“嘎……叭！”

郝亮楞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斑@寶貝兒，怎么隨便撿著一個人就叫爸呢？”他彎起眼睛，捏了捏郝凡的臉蛋。

“既然你都叫我爸了，那我就帶你回去，勉強當一個爹吧?！?/br>
之后的影像，便是郝凡與郝亮在玉虎莊的那些歲月。郝凡一天天變高，處處照顧著笨手笨腳的郝亮。直到那一天，樹林里看不清人臉的修士出現(xiàn)在她面前。

“我懶得聽了?！?/br>
隨著模糊的聲音，閃爍的慧石變得昏暗。嚴珂輕輕揉了揉眼，將慧石裝好，放回懷中。

他想起苦界中郝亮那兩只小小的鴨子。郝亮一直喜歡這種小動物。他曾經(jīng)將那鴨子救活，然而郝亮卻為了他，親手將鴨子賣給了食客。

這一次，他同樣也沒有成功阻止郝凡的死亡。

嚴珂只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