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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來,哽咽著道,“救救我……”樂天嚇了一跳,大驚失色道:“怎么了,學霸你發(fā)生了什么?”宋東長這么大頭一回在親人之外的人面前哭成這樣,幾乎是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我,我,我媽沒了……”“……”樂天猶如被雷劈了一樣,好半天才捂著xiong口道,“啥?你開玩笑的吧?”電話那頭不吱聲了,樂天的心頓時涼了半截,聲音帶著顫抖道,“你在哪,在原地別動,我現(xiàn)在就去接你?!?/br>宋東掛了電話,背靠著墻緩緩滑下,坐在地上,無聲地痛哭起來。這一天里他留的眼淚幾乎超過了他出生以來流過的淚,他太累了,只想閉上眼睛一頭睡過去,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管。“宋東!”一陣急迫的腳步聲傳來,一個人撲到他身邊,一把捧起他的臉,眼神中滿是擔憂的神色,“你你你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見宋東臉上的神情極盡生無可戀,樂天將他的頭按在自己懷里,像母親哄孩子那樣溫柔地拍打著他的背,“哭吧哭吧,你還有我呢,我會永遠永遠陪著你的。”聞言,宋東由失聲痛哭轉(zhuǎn)為了嚎啕大哭,緊緊抓住樂天的手臂,像抓著最后的救命稻草那樣用盡全身力氣不撒手。宋東的家是不能回了,于是樂天帶著失魂落魄的宋東回了自己的家,紀雪艷讓阿姨幫忙收拾出一間客房給他,而樂清在聽完宋東的解釋后一直雙眉緊鎖,久久一語不發(fā)。樂清生了一張英挺的國字臉,又不是完全的方形,下頜向內(nèi)收緊,搭配上濃眉大眼,是一個端莊周正的帥叔。當他沉思的時候,兩道濃眉不自覺地擰在一起,表情不怒自威,整個人的氣質(zhì)都變得不一樣了。而樂天明顯要長得更像紀雪艷一些,除了那兩道濃密的眉毛,站在樂清旁邊,這一對父子完全是兩代人審美差異的對比——一個周正剛毅,一個薄面微腮。樂天聽完一拍大腿怒道:“虧小爺以前還那么崇拜他狂野男孩,啥也不說了,從今天起妥妥的粉轉(zhuǎn)黑!”樂清開口了,他的聲音正如他的形象,也有一種可靠莊嚴的感覺,他嘆息道:“你去的時機太不巧,警局正忙著給抓到的那名狂野男孩定罪,接待員怕節(jié)外生枝,故意冷待你。哎,不瞞你說,抓了那嫌疑犯的還是我的副手?!?/br>“丁大哥?”樂天眨眨眼道,“那就尷尬了,爸你現(xiàn)在回去告訴他們抓錯人了,不正打了丁大哥的臉了么?”宋東低著頭悶悶地道:“不必麻煩您了,我去上訴,一級一級地上,總會有人管的?!?/br>樂清眼神復(fù)雜地看著他,心知面前的這名少年正處于最敏感脆弱的時期,恐怕覺得天底下沒有人是可以踏實依靠的,于是心疼地道:“你放心,這件事我來幫你處理,案子解決前你就住在這里,正好跟甜甜做個伴,他總跟我們念叨你有多么多么優(yōu)秀,你倆一定能處得來的?!?/br>樂天聽了簡直狂喜,幾乎要高呼“老爸萬歲”,幸好紀雪艷一個威脅的眼神阻止了他不合時宜的話。宋東埋頭坐在那,他不想像個可憐的流浪兒一樣被收留在這里,可琢磨了半天,自己也不知道還能去哪,或者應(yīng)該去哪。想到最后,他不由得苦笑起來,可悲,自己唯一的家已經(jīng)燒沒了,老家更是回不去,獨身一人在世上無人牽掛,不是流浪兒又是什么呢?他沉痛地點了點頭,道:“謝謝?!?/br>樂天興奮極了,又怕惹他不開心,于是抓起他的手,小心翼翼地道:“走啊,帶你去看看你的房間?”宋東點點頭,樂天便帶他來到收拾好的客房。這是一間對于宋東來說異常奢華的臥室,鋪的蓋的全部是新買的,雪白雪白的細網(wǎng)白紗蚊帳,床頭掛著一幅抽象派油畫,靠窗那兒還有個紅木的豎立著的衣柜,家具全都是嶄新的。實際上當他從樂天的車上下來時,他便被這戶人家華麗的別墅震驚到了,只是那個時候猶沉浸在深深的悲痛當中,并未放在心上?,F(xiàn)在轉(zhuǎn)念一想,樂清一個警局的處級干部,哪來的錢買這么大個別墅?樂天看到他愕然的表情心里便明白了三分,道:“別想多啊,家里還有個會掙錢的老媽呢?!?/br>宋東不可思議道:“你說的是……雪艷姨?”樂天嘿嘿一笑:“怎么,沒想到吧,我們家就是我媽負責賺錢養(yǎng)家,我爸負責……負責讓罪犯pi股開花!”宋東心生佩服:“很少聽說家庭中女性的分工是這樣的,厲害?!?/br>樂天翻出一套卡通睡衣放在床上,隨口道:“這有什么可厲害的呢,其實這本該是再正常不過的現(xiàn)象才對吧,什么時候大家覺得家庭中女性賺錢比男性多是理所當然的了,才算回歸正常吧?!?/br>宋東不解地睜大了眼睛,他從未接觸過這樣的概念,在他的印象當中,父親就應(yīng)該去打工賺錢,母親就應(yīng)該干家務(wù)活,鄉(xiāng)下每一家每一戶都是這樣,所以他也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只是從去年隨母親跑到城里開始,他親眼看著母親一個人既負責打工賺錢,又要cao持家務(wù),這才隱隱明白了生活的艱辛。然而生活對于女性的艱辛不易又豈僅僅在于這一點呢?樂天則被父母教育得非常開化,他相信人權(quán),相信法律,相信性別、膚色、貧富皆平等,更相信相信邪不壓正,正必抑邪。宋東從他眼中看到了一晃而過的火焰,那明亮的火焰帶給他的不僅是剎那間的溫暖,更是直擊靈魂的震驚和醍醐灌頂。他懂了,又仿佛似懂非懂。憑什么有的人可以隨隨便便地剝奪他人的權(quán)利呢?憑什么有的人以為只要威逼利誘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呢?憑什么有的人做盡了壞事還能有無數(shù)擁躉昧著良心贊美呢?憑什么?!宋東緊緊地握住了拳頭,是啊,憑什么?他偏要反擊,他偏要與這樣的人抗爭到底!命運喜歡玩弄他不是么,他就要扼住命運的喉嚨讓它好好看清楚了,螻蟻是可以舉起自身百倍重量的物種!多年以后的宋東仍然清晰地記得這段時光,他居住在樂天家里的這二十天,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轉(zhuǎn)折點,也是他有記憶以來最充實幸福的一段日子。樂家人變著法地幫他走出陰影,紀雪艷差秘書專程從國外買了游戲機和卡給兩個男孩玩,樂清有空了便帶著兩人出去兜風逛街,樂天則更不用提,幾乎是把宋東捧在了心尖尖上。放榜日臨近,樂清看得出兩個少年都開始緊張起來,于是在午飯中提議,下午全家一起去主題樂園玩。樂天立刻舉雙手雙腳表示贊同,宋東見樂天這般興奮,便不明所以地點了頭,而一旁紀雪艷則瞪大了眼睛道:“要去你去啊,老娘可不去?!?/br>樂清面對紀雪艷時搖身一變變成了一只會撒嬌的小綿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