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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條腿才不至于被砸個粉碎,但即便這樣他也是斷了一條腿。拍了X光后,大夫給宋東的右腿打上厚厚的石膏,開了長長的診斷書,又叮囑了半天注意事項,這才放他回去。宋東坐在輪椅上,樂天在后面推著他,一邊走一邊忿忿不平地抱怨著:“媽蛋,我真是搞不明白現(xiàn)在的熱搜究竟是怎么回事,公交翻車一死N傷這么大的案子不去關注,全都圍著兒子弒父弒師這種家庭倫理劇坐等吃瓜!大家是覺得翻車沒有戲劇性所以都不聞不問么?還有那個開車的女司機,你知道么,她就判了個拘留罰款啊我的天,這可是出了人命的,我真想看看法官腦子里到底裝的是什么東西……”宋東安靜地聽他像個機關槍般無差別掃射,突然開口問道:“有聽說公交上死的那男孩家屬來鬧么?”樂天迷茫地搖搖頭:“沒啊,警察說當場就死了,無法確認死者身份,也一直也沒人來認領尸體,于是就不了了之了,估計尸體現(xiàn)在還存在殯儀館呢?!?/br>宋東點點頭,不再說話了。樂天看他滿腹心事的樣子,忍不住問道:“哎,大學霸,我怎么感覺你不大對勁呢,是不是出了個車禍把你嚇傻了?”宋東一笑:“你這是存心念著我的不好呢吧。”“天地良心?。 睒诽煲运闹钢柑?,“我發(fā)四,我要是念著你的不好現(xiàn)在就被天打雷劈!嗨,不過你這也真是倒霉催的,馬上就要高考還鬧了這么一出,得了,大夫讓你臥床養(yǎng)病,你肯定是不愿意的,以后我就負責每天接你上下學吧,也省得你折騰了。”樂天在耳邊喋喋不休,宋東的心思卻飄到了那個漆黑的夜晚,在充斥著刺鼻消毒水味的病房里,他從睡夢中驚醒,驀然睜開雙眼,看到的便是坐在窗臺上溫柔看著他的儒雅男人——狂野男孩!晚風帶起白色窗簾在風中搖擺,更添得狂野男孩幾分風度翩翩。宋東全身發(fā)涼,想要大聲呼救,卻感覺喉嚨中的氣流仿佛被誰切斷了一般,只能發(fā)出喑啞的“啊啊”聲。“噓。”狂野男孩在唇前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從窗臺上一躍而下,腳步無聲無息,靜悄悄地走到他床邊,憐憫地看著他的腿,五指輕輕劃過石膏,嘖嘖嘆息:“可憐,真是可憐。”宋東惡狠狠地瞪他,一顆心猶如在地獄的油鍋里反復煎熬,只恨自己無能,不能將他按在地上往死里打。狂野男孩看著他因恨意而扭曲的臉竟然忍不住笑了出來,附在他耳邊輕聲道:“我猜,你現(xiàn)在一定很想殺死我吧,畢竟以你這么聰明腦瓜,應該早就猜出來那輛公交為什么會無緣無故翻車了?!?/br>如果眼神能化作實體,想必狂野男孩早就被宋東的目光活活射死了,但越是看到這樣充滿仇恨的表情,他反而越興奮,自顧自地道:“是我做的,那女司機命苦,缺錢,跟著一個廢柴老公,還養(yǎng)了個半大的拖油瓶兒子,她早就想擺脫那個家庭了,幾乎沒讓我怎么多費口舌,她就答應了。半路搞個翻車,然后讓兒子在外面弄出點更大的聲響,公眾的注意力就會被轉移到他們更喜聞樂見的事情上,沒有人會注意到這件事,更沒有人會注意到你,因為你,不過是只微不足道的螻蟻罷了?!?/br>螻蟻。宋東第一次深切地體會到這個詞的含義,便是在這樣身不由己的境遇下。這個詞猶如一把利劍,在他的心上穿出巨大的窟窿,他痛得幾乎無法呼吸了。狂野男孩微笑地看著他:“可是你為什么不配合呢,你還有什么可掛念的?你要知道,我會給你很大的一筆錢,是你這輩子都無法擁有的財富,你拿著它去移民,去任何一個國家,只要別回中國,你的下半輩子會過得非常滋潤。你的母親也能拿到一筆數(shù)額不小的賠償金,好好地安度晚年。每個人都能得到他們最想要的,而你只需要點個頭,這樣不好么,嗯?”宋東卻開始咯咯笑了起來,他的嗓子無法發(fā)聲,所以笑出來的是如氣流沖擊洞口那樣的聲音,狂野男孩臉色微妙地看著他:“你笑什么?”宋東一邊搖頭一邊止不住地狂笑,甚至大力拍起床來。單薄的病床被他震得不停搖擺,終于,他勉強止住了笑,用微弱的氣流虛聲道:“我笑你,可悲。我笑你,拼命營造出一個濟世救人的假惺惺的形象,可實際上連一個挺xiong抬頭走在陽光下的身份都沒有!我笑你可悲啊,你這輩子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因為你不配!你只配活在陰暗角落里,躲在一張又一張的ren皮面具后面,永生永世都做不了自己!”“你閉嘴!”狂野男孩勃然大怒,猛地一腳踹在宋東腿上。宋東疼得額頭直冒冷汗,卻仍cao著嘶啞的嗓子咬牙切齒地道:“你知道你像什么嗎?你就像一只丑陋的斑鳩,不停地侵占別人的巢xue,你不會明白我為什么拒絕你的,因為你這輩子都建立在侵占別人巢xue的基礎上,你根本不懂,也永遠不會懂什么是牽掛,什么是歸宿!”死寂般的沉靜,宋東喘著粗氣瞪著狂野男孩,他深知自己這番話必定徹底得罪了對方,甚至做好了橫死當場的心理準備。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狂野男孩卻溫柔地笑了,與方才暴怒的樣子截然相反,此刻的他已經完全收起了渾身的刺和火焰,要不是他說出了下面這番話,宋東幾乎都要以為剛才發(fā)生的都是一場泡影。狂野男孩溫柔地道:“好啊,既然你這么重視什么牽掛啊,歸宿的,那我們就不如看看,沒了這些東西的你,會是什么樣的,會不會變成我這樣呢?”宋東目眥欲裂,張口還想大罵,狂野男孩卻沖他比了個飛wen,足尖輕點,輕輕躍上窗沿,再一個鷂子翻身,便消失在墨色當中了。“喂,喂!”樂天拍著他的臉大聲叫他名字,宋東猛然回過神來,見樂天一臉訝異地湊在面前,“想什么呢你,叫你好幾遍了都?!?/br>宋東的眼神閃爍了下,看到樂天臉的剎那他的心猶如被什么扎了一般,疼痛無比,如果不是腦海中還回蕩著那個人警告的話,他真想一把抱住樂天的頭痛痛快快地哭一場。“哇,你眼睛怎么紅了,別哭啊,喂,學霸,大學霸,我最禁不住別人哭了,你別嚇我??!”樂天手足無措。宋東抹了把眼睛,盡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冷峻:“你走吧,別再靠近我了?!?/br>樂天頭頂浮現(xiàn)三個巨大的問號:“蛤?為什么,我哪里做的不好了嗎?”宋東不耐煩道:“我說,別再靠近我了,我不喜歡男人,更不喜歡你,你聽不懂話的嗎?!”樂天怔住了,渾身血液都往臉上和頭頂涌去,旋即又褪得干干凈凈,喃喃道:“你說什么?”宋東又把話一字不落地重復了一遍,而樂天卻什么都聽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