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態(tài)嚴重，遂聯(lián)合緝拿趙熊，原本以為趙熊定然難逃法網(wǎng)，誰知趙熊竟然憑空消失了，這次趙熊再次落網(wǎng)，已是十多年后。

至于另一人錢豹，和趙熊一樣，也是惡貫滿盈之人。錢豹原是北直隸清遠縣下河村的村民，性格內(nèi)向執(zhí)拗，長得又兇，村民都不愛和他說話。

但是這錢豹有一把子力氣，做活又肯賣力，倒是攢了幾兩銀子。到了說親的年紀，錢豹看上同村的一個張姓姑娘，將自己攢下的所有錢都用來下聘，想要求娶張姑娘。張姑娘家里見錢豹長得這樣兇神惡煞的，不肯將姑娘相許，也沒收錢豹的銀錢。

后來張姑娘嫁給了同村另一位小火，沒兩年生了個閨女。因那小火脾氣好，一家人雖然不算富庶，小日子倒也過得和美。那小閨女三歲那年，張姑娘又懷了孕，錢豹見人家日子過和順了，越發(fā)怨恨又妒火中燒，突然魔障了，一日沖入那家人家中，將張姑娘夫妻和公婆都殺了，獨有三歲的小閨女人小，躲入墻角的狗洞中，錢豹還沒找到人就到五更天了。錢豹未免被人發(fā)現(xiàn)，悄悄溜走了。

鄉(xiāng)下人雞毛蒜皮的磕碰難免，偶爾打架也是有的，但也極少鬧出人命，清遠縣多少年沒發(fā)生過這樣的大案、慘案，里正和村長次日一早，發(fā)現(xiàn)此事后就去縣里報了案，又將那三歲的小姑娘送到縣里善堂，也加強了村里的巡邏。

眾人都以為錢豹逃了，誰知這廝膽大包天，就藏在村口不遠的一座山里，半個月后，又潛回村里，將當初不愿意將姑娘許給他的那對老夫妻也殺了，才逃之夭夭。

這原也是轟動清遠縣的一樁大案了，縣令一面令捕快搜索錢豹下落，一面將此案上報到了巡撫那里，北直隸巡撫不但發(fā)了通緝令，還請求了臨近省份一同抓捕，但這錢豹和趙熊一樣，也仿若消失，再也沒人得見。

如審下去，才發(fā)現(xiàn)這次被捕的菩提寺僧侶，多少都是身負重罪之人，因為平時出面的方丈、禪師、知客僧等是真的出家人，這些假扮僧人的通緝犯都呆在禪房里，白日極少出門，竟然叫他們躲在天子腳下逍遙法院。

景和帝聽了，勃然大怒，但這些重犯有些逍遙法外十幾年，有些一兩年，連各地的地方官都換了幾茬了，就是要問責，都找不到問的人去。

許是呂言知道必死無疑，竟然不怕冒犯天威，冷笑道：“皇上不用動怒，要說追責，天下百姓都是天子子民，皇上護不住他們，不如先下一道罪己詔！”

“大膽！”聽到如此僭越之語，袁章忙拍驚堂木制止。

呂言道：“袁大人不用在我一個將死之人面前擺官威，當年為皇上出身入死的忠順王尚且落得圈禁下場，如今在場一個個為皇上賣命之人，別看現(xiàn)在高官厚祿，只怕下場也好不到哪里去。今日各位紫蟒長，他日保不齊就枷鎖抗，我不過是先你們一步罷了?！?/br>
袁章見呂言越說越不像話，忙下令道：“來人啊，給我掌嘴！”

呂言依舊惡狠狠的瞪著袁章，臉上并無懼色，倒是從眼眶里蔓延出來藏不住的恨。

賈代善見了這神色，猛然一驚，想起一個故人。試探著問：“你是？當年常安王世子身邊那個書童？”

呂言哈哈大笑起來：“難得，難得，常言道貴人多忘事，難得榮國公還記得我。沒錯，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被常安王所救的孤兒呂言。”

景和帝聽了此人是原常安王世子的書童，也命戴權(quán)打起簾子，瞧了地上的呂言一眼，呂言收了眼底的恨意，卻已經(jīng)看不太出當初那個小孩子的樣子了。

賈代善之所以能認出這孩子是原常安王世子身邊的小書童，是因為這當年這書童年紀不大，脾氣不小，令人印象深刻。

那時候景和帝已經(jīng)登基，又在上書房開了課堂，請名師大儒教導太子和幾位皇子，景和帝也是為了籠絡(luò)幾位異姓王，特別恩準五家異姓王的世子也可到上書房學習。五位異姓郡王自然樂意，也給自家世子挑了伴讀，送去了上書房。

當時的太子伴讀是賈敬，其他幾位皇子和郡王世子的伴讀也都是名家子弟。獨常安王靠軍功立足，有些瞧不上讀書人，常安王世子也沒請其他名門子弟做伴讀，身邊就帶了個小書童。

孩子們圖熱鬧，課間休息的時候在一處總會相互介紹自己，又問別人是誰。當年常安王世子的小書童年紀不大，心眼卻多，聽見其他伴讀都是名家子弟，就他是個孤兒，許是就誤會了眾人瞧不起他，故意給他難看，心中存了氣。

恰巧那日景和帝請賈代善入宮有要事相商，也在宮中，因賈敬剛到上書房做伴讀，事情商議完畢之后，景和帝便邀賈敬入內(nèi)看孩子們相處可還好。誰知一群稚童聽說皇上來了，忙做鳥獸散，回到自己的座位，賈敬匆忙中不小心撞了常安王世子的小書童一下，那孩子當時就用滿懷恨意的眼神瞪著賈敬。如今幾十年過去，呂言早就變了形貌，獨那滿懷恨意的眼神數(shù)十年不變。

自那之后，那小書童就再也沒到過上書房，常安王世子身邊的伴讀也換了人。展眼三十載，景和帝和賈代善早忘了這不起眼的舊事，若不是當年那小書童看賈敬的眼神恨意太濃，令人印象深刻，賈代善也認不出呂言來。

后來常安王謀反不成反被誅，但在常安王府卻沒見著那小書童，自然，誰也不會在意常安王府幾年前的一個小書童不見了，畢竟小書童在上書房和人爭執(zhí)的時候才七八歲，常安王伏誅的時候也就十多歲。許是闖禍之后被打發(fā)了也不一定，誰曾想后來，那書童不但中了進士，還入忠順王府做幕僚多年？

賈代善問袁章：“袁大人，可否容本官問一句話？”

袁章道：“國公爺請?！?/br>
賈代善道了謝，才轉(zhuǎn)過身對呂言道：“若我沒記錯，你不叫呂言吧？”

呂言冷笑道：“我就叫呂言，是景和二十一年進士，戶部錄過名字，發(fā)過戶籍，至于蕭言，三十年就死了?！?/br>
常安王姓蕭，當年的呂言也隨他姓，至于后來……常安王落敗之后自然是誅九族，許是呂言逃脫之后，也改了姓。

案子審到這里，似乎真相大白了，忠順王謀反，固然和他自己的野心有關(guān)，和呂言攛掇更有關(guān)。而菩提寺那些僧侶，正是忠順王手上的殺手，這些殺手個個窮兇極惡，一旦被人發(fā)現(xiàn)真實身份，必死無疑，自然肯在忠順王手底下賣命。

忠順王落網(wǎng)之后，改了封號，被圈禁起來，呂言卻接手了忠順王手下，菩提寺的勢力，繼續(xù)做些違法勾當。

主簿將審案卷宗整理好，交給刑部尚書過目之后，又遞給大理寺卿和都察院左右御史傳閱，若無異議，忠順王謀反一案，便從抓住漏網(wǎng)之魚呂言處徹底結(jié)案了。

只是賈代善總覺得哪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