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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澄點頭,催他落子,薄胤專心審視棋盤,陳澄又偷偷來看他,等他落子完畢,才開口:“薄胤?!?/br>“嗯?”“你是不是真的,特別特別喜歡我,特別特別,離不開我?”“嗯?!?/br>“那我要是走了你怎么辦???”“我會找到你的?!?/br>“你這樣不太好,人要學(xué)會獨立,不能一直賴著別人?!?/br>薄胤皺眉:“你我兩情相悅,你也答應(yīng)我要一輩子與我一起了。”“可是我們兩個之間肯定有一個人會先死掉的?!?/br>薄胤沉默了一會兒,道:“誰會先離開?”“如果是你的話,我肯定沒問題的,那如果我是,我有問題么?”“本來,應(yīng)該沒有問題?!北∝氛f:“可是你,沒有教我……喜歡上你之后,還要怎么一個人生活。”陳澄看了他一會兒,又在他下巴上親了一下,笑道:“那我現(xiàn)在教你,你好好記住?!?/br>薄胤靜靜望著他。陳澄道:“到時候你就回去老老實實做你的太子殿下,然后等你父親百年之后,你要做皇帝,你坐擁天下所有榮華……”“這對我意義不大?!?/br>“那,你可能還會遇到很多個……”“你是不是快死了?”“……”他問的實在太直白,陳澄的表情空白了一瞬間,薄胤捏著棋子的手無聲地收緊,他定定道:“什么毒?”“醉相思?!标惓温牭阶约洪_口。棋盤忽然因為對方的動作而挪動,棋子散亂,滾落在木地板上。薄胤抱著他霍然站起,陳澄被放在床上,看到他沉默地取過大氅,走回來給他披在身上:“養(yǎng)玉谷在偏南之地,我們最多十日就可到達(dá),乾城距離此地至少要十七天,我會寫信給景高歌,不出意外,他應(yīng)當(dāng)可以在一月內(nèi)趕過來?!?/br>他語氣平靜,如果不是那一行滑落臉龐的淚水,陳澄會覺得他真的沒有絲毫波動。薄胤似乎不太會控制自己的眼淚,他抬手擦了一下,對陳澄道:“你不會死?!?/br>陳澄又被他抱了起來。大年初六,集市已經(jīng)開集,薄胤買了馬車,將他放在里面。他沒有慌亂,也沒有把時間留給悲傷,有條不紊地安排好了一切,親自策馬帶著陳澄上路。陳澄沒說什么。不是不想說,而是他感覺自己的肺腑傳來了疼痛。一開始,這些疼痛很微弱,可漸漸的,疼的越來越厲害。他清楚這意味著什么。他的肺腑正在被毒素腐蝕。相思入骨,愁腸百結(jié)。醉相思的毒會從他的心肺開始腐爛,直到他身上再無任何生命特征。薄胤應(yīng)該也知道這一點,但他什么都沒有說,只是給陳澄的食物漸漸變得綿軟溫?zé)幔坪鯎?dān)心會燙壞他。陳澄的臉色一日比一日的憔悴,但他還是會把薄胤給的東西全部吃下去,直到有一日,他發(fā)現(xiàn)自己喉頭腥甜,縱使忍著,也仍然未能擋住鮮血自嘴唇滑落。他取出帕子擦凈了嘴角,耐心地舔去牙齒內(nèi)的血跡,取出鏡子確認(rèn)了儀容,然后喊:“薄胤?!?/br>馬車停了下來,薄胤很快推門進(jìn)來,冷風(fēng)想要鉆進(jìn)來,又很快被他關(guān)門擋在門外,他鼻頭微微動了動,語氣平靜而溫柔:“怎么了?”陳澄朝他湊過去,軟軟道:“你抱我一會兒?!?/br>薄胤聽話地將他摟住,陳澄又道:“你親一親我?!?/br>薄胤從他額頭,一直吻到嘴角,陳澄舌尖一片咸澀,他忍俊不禁:“我不是說了么?眼淚是會被嘲笑的,你怎么越來越像個姑娘了?”薄胤的嘴唇在他臉頰碰了碰,啞聲道:“為什么,人要嘲笑傷心的人?”“因為輕易流露傷心的人,一定是不堅強(qiáng)的人。”“因為畏懼被嘲笑而不敢流露情緒,不也是脆弱的一種么?”陳澄愣了一下,道:“你怎么總有這般多的歪理?”“我擔(dān)心阿澄,我好傷心……”薄胤很輕地哽咽了一下,嗓音越來越啞:“我希望,阿澄可以,好起來。”陳澄握住了他的手,與他五指交纏,“我其實不怕死……我只是害怕,像老鼠一樣被殺死?!?/br>“我不會殺你,也不允許任何人殺你?!?/br>陳澄揚(yáng)了揚(yáng)唇,道:“說你愛我?!?/br>“我愛你。”“說你永遠(yuǎn)都不會忘記我?!?/br>“我永遠(yuǎn)都不會忘記你?!?/br>“說,就算我不在了,你也還是會過得很好很好?!?/br>“如果你不在了,我會想你,我會過得很糟很糟?!?/br>“……真的么?”“真的?!?/br>“那我就放心了……唔,咳咳?!?/br>薄胤胸前的白衣被染上血跡,陳澄意識昏沉,喃喃道:“你要永遠(yuǎn)記得我……記得我,是個好人?!?/br>他開始頻繁的咳血,偶爾伴隨著細(xì)碎的rou塊,絕大部分時間都在昏迷。陳澄清楚地明白,自己就要死了。他有時候會突然善良起來,告訴薄胤,你要忘記我,要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可很快他又會后悔。薄胤是讓他畏懼、怨恨、憎惡、愛慕、癡戀、明心的人……他帶給他的情緒實在太復(fù)雜了,他割舍不下。他想殺了薄胤,帶他一起走,可他又覺得,自己是個好人,怎么能有這樣的想法。他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薄胤,讓他不許忘了自己,然后反反復(fù)復(fù)在貪欲與偽善之中掙扎不休。好在,薄胤的回答,每一次都恰恰中了他的下懷。他很滿意。如果還有下輩子的話,他應(yīng)該不會因為薄胤做噩夢了吧?陳澄想著,然后在晃蕩的馬車內(nèi)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他聽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阿澄,我們到了,阿澄?”是薄胤,他知道,但他的聲音抖得很厲害,都不像是他了。他忽然又有點心疼。再次回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他被薄羲帶著來到太子府,繞過了假山,穿過了回廊,跨過了木橋,他看到那個帶給他那么多年噩夢的薄胤。他好喜歡對方身上那股安靜,永遠(yuǎn)沒有任何的波瀾,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明明只是一介凡人,卻活成了神仙般的模樣。他想著自己暗地里的那些猙獰,那些貪欲,那些癲狂,還有心頭那個名喚野心的怪獸。如果,他也能成為薄胤這樣的人多好。就那么懶洋洋地靠在亭子里,任他人靠近也好,疏遠(yuǎn)也罷,任云卷云舒,日升日落,仍自事不關(guān)己,悠閑愜意。仿佛這世間一切都只是過眼云煙,而他只是淡淡旁觀的看客,連過客都不是。看到薄胤,他才明白,原來人還可以活的這樣通透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