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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的手。”往下,他給梁棟看了一截藕白手臂,只有胳膊肘帶點紅。“這是我的胳膊?!?/br>緊接著再往下,是一段裹在卡通睡衣里的身軀。“這是我的腰。“我的屁股。“我的腿……還挺長的吧?”他看不見梁棟的臉,只聽到梁棟很低地“嗯”了一聲。“臉就先不看了,留點懸念?!鳖櫼藰分逼鹧?,放下手機,“這樣,你到時候不會認(rèn)錯我吧?”“不會。”梁棟說。“我和照片不太一樣。”顧宜樂下巴抵著桌面,哼哼唧唧地說,“如果你沒認(rèn)出我,也沒關(guān)系,反正我能認(rèn)出你?!?/br>等到坐在候機大廳里,還有十幾個小時就要飛過歐亞大陸和英吉利海峽抵達(dá)陌生的國度,做足準(zhǔn)備的顧宜樂還是沒出息地冒了一身冷汗。“這是我這輩子第二次坐飛機。”他對電話那頭的梁棟說,“上回是去首都參加藝考?!?/br>“沒事?!绷簵澃矒崴?,“只是旅途長了點,其他沒有區(qū)別。”顧宜樂一個字都沒聽進(jìn)去:“如果出點什么事,記得把我書柜從上往下數(shù)第三層的八音盒燒給我?!?/br>“不會出事的。”梁棟說。“你先答應(yīng)我。”“……好。”“至于我的琴,就送給住在南山別墅的于皓軒小朋友吧,他是我的嫡傳弟子。”“……行?!?/br>同行的參賽者給他端來一杯熱茶,顧宜樂喝了兩口,鎮(zhèn)定多了,開始為自己的恐飛癥找借口。“還是地上跑的安全,比如灑水車。”他咽了口唾沫,沒什么底氣地說,“如果這飛機是你開的,我就不怕了?!?/br>緊張就話多的毛病在顧宜樂身上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他絮絮叨叨像個小老頭,沒話說了就點開手機備忘錄:“距離登機還有一段時間,我們再對一遍行程?!?/br>“如果不延誤的話,晚八點出發(fā),十二個小時飛行,抵達(dá)希斯羅機場應(yīng)該是當(dāng)?shù)貢r間零點……”“一點。”梁棟糾正道。顧宜樂掰手指算了一遍:“是零點啊,八小時時差?!?/br>“七小時。三月的最后一個星期日過去了,現(xiàn)在實行夏令時?!?/br>顧宜樂呆呆地“啊”了一聲:“變快了一個小時?!?/br>“客機的速度是每小時八百千米?!绷簵澱f,“我們之間的距離,更近了?!?/br>因著這句話,顧宜樂此次登機沒有借助外力,是自己心甘情愿爬上去的。艙門關(guān)閉,飛機在跑道上滑行,夜色在舷窗里倒退,起落架倏然騰空,閃爍的信號燈直沖云霄。顧宜樂的心也飛了起來,在空中飄啊飄,隨著物理距離一點一點縮短,奔赴那個有心上人等待他的地方。第26章帶我走吧這趟飛機坐得出乎意料地順利,除了起飛時顧宜樂局促了一小會兒,其余時候呼吸正常、心率平穩(wěn),中途還戴著耳塞睡了一覺。甚至做了個夢。他夢到自己站在偌大的機場里茫然四顧,入目人頭攢動一個也不認(rèn)識,入耳嘰里呱啦一句也聽不懂,他轉(zhuǎn)了好幾圈也找不到想找的人,又急又慌,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來。醒來時鄰座的同行者正用手推他:“快到了,醒醒。”顧宜樂摘下耳塞,順便擦了下眼角,發(fā)現(xiàn)沒有淚,才知道又是個扯淡的夢。取行李的時候,同行的女孩見他魂不守舍,揶揄道:“馬上要見到男朋友了,激不激動,興不興奮?”整個管弦系也就百來號人,學(xué)小提的顧宜樂去l市比賽順便見網(wǎng)戀對象的事早就傳開了。此刻被問也沒什么好避諱的,他夸張地咽了口唾沫,說:“怎么說也是人生第一次,緊張一下不不不過分吧?”顧宜樂把琴背在身上,推著行李箱往出口處走。想著夢和現(xiàn)實都是相反的,他其實并沒有很擔(dān)心liang不來接他。他比較擔(dān)心的是到時候該說什么,“你來了”“等很久了吧”“吃了嗎您”還是“我想死你了”?無論說什么好像都有點傻氣,liang會不會笑他?就這樣魂不守舍地走著,臨近出口才想起來整理一下發(fā)型。對著手機前置攝像頭的顧宜樂覺得自己已經(jīng)開始水土不服了,臉都沒有在國內(nèi)的時候好看,隨便揉了兩下,視線剛從手機上移開,恰好撞上前方一道視線。顧宜樂心跳猛地亂拍,腳尖轉(zhuǎn)向,飛快地背過身去。直到把墻上的“arrivals”拼了三遍確定記住了,他才連人帶行李箱慢慢轉(zhuǎn)過來,再混在人群中慢慢地往前挪。或許這就是網(wǎng)戀的弊端了,顧宜樂想,一切都是那么出乎意料。出乎意料地打照面,出乎意料地看向?qū)Ψ?,還有出乎意料地……好看。顧宜樂不確定對方是否認(rèn)出自己,他像一只搖擺的企鵝,每一步都仿佛要摔倒,隔著欄桿也只敢抬頭瞅那么一眼,確定自己沒認(rèn)錯。腦中模擬好的對話全都沒用上,顧宜樂像個不怎么高明的搭訕者,對面前的男人說:“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約莫十分鐘后,顧宜樂暫別同行的朋友,跟著初次見面的男人一起來到停車場。打開后備箱,男人輕松地將顧宜樂碩大的行李箱扛起來放進(jìn)去。在視頻里見過的修長的手伸到面前時,顧宜樂下意識抬手,發(fā)現(xiàn)不對勁又趕緊抽回來背在身后,把琴盒往上掂了掂:“這個我自己背。”男人“嗯”了一聲,把后備箱關(guān)上了。等坐進(jìn)車?yán)?,顧宜樂才想起來問:“你買車了啊?”“沒有?!鼻芭虐l(fā)動車子的男人稍稍回了下頭,“跟同學(xué)借的。”“董俊哲?”“嗯?!?/br>直到車開出機場,平穩(wěn)行駛在路上,顧宜樂才意識到坐后座有把人家當(dāng)司機的嫌疑。可是坐都坐了,現(xiàn)在提出要換位置顯得更刻意,顧宜樂只好在心里把自己當(dāng)沙袋捶了一千遍,并發(fā)誓明天一定要坐副駕。路途不算短,深夜的l市街頭闃靜無聲,地面濕潤反光,像剛下過雨。端正地坐了十分鐘,顧宜樂就耐不住了,看見身旁的座位上放著什么東西,拿起來一看,是塊泡沫板。“這是什么?”他說著把泡沫板翻過來,只見上面寫了兩行字——熱烈歡迎顧宜樂老師蒞臨指導(dǎo),其中名字被加粗放大,并涂了醒目的藍(lán)色。是塊接機牌。在顧宜樂發(fā)問之前,梁棟先開了口:“董俊哲讓做的,沒用上?!?/br>憋笑對于顧宜樂來說頗有難度,好在車?yán)锕饩€暗,他低頭把笑吞回去,抬頭時一臉正經(jīng)道:“嗯,你要是用了,我可能就不搭訕你了。”梁棟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