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的不是自己想聽到的事，大概率是來拒絕他的求婚的。

夏飛鷗少有地不太敢直視程博贍，小聲道：“FTG做的那個“再見”的項目，你有聽說過嗎？”

程博贍正給自己倒茶，聽到這話，他手指不由顫抖了一下，一小滴茶水抖到了桌面上，但他馬上鎮(zhèn)定下來，捏緊壺柄，他盯著茶碗不斷上升的水面：“知道?！?/br>
“他們用江乾月的終端完美復(fù)制了和江乾月一樣的機器人。我，我想……見見那個機器人?！?/br>
“嗯……也挺好?！背滩┵牥巡杷韧?，抬頭對夏飛鷗笑了笑。

面對這個略帶苦澀的笑容，夏飛鷗想說點什么，卻什么也說不出來。

兩人在這壓抑的氣氛中沉默對峙了一會兒，程博贍先站起來：“會要開始了，我讓人送你回家?！?/br>
夏飛鷗也站了起來：“我自己回去，你忙?！?/br>
“也好，路上小心?！?/br>
在夏飛鷗的背影從門口消失的那一瞬間，程博贍就有些繃不住了，無力癱坐回沙發(fā)上，讓程景曜今天先安排客戶休息，明天再接著討論今天沒有商量完的細(xì)節(jié)。

程景曜那邊有點遲疑，就是因為客戶著急才開了一整天會，這時候說散會，客戶可能會不高興。

程博贍無力道：“我有點累，狀態(tài)不好會適得其反?！?/br>
程景曜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好，您好好休息，這邊的事交給我?！?/br>
收了線，程博贍往側(cè)面一倒，蜷在了休息室的沙發(fā)上，預(yù)想到的最糟糕的事情還是發(fā)生了。

FTG這個慈善項目他比夏飛鷗知道得早，在獲審過程中，受政府所托，他們公司也組織了技術(shù)團隊去檢驗。在得知送檢的機器人正是“江乾月”時，程博贍頓時慌了神，無暇多想就去和夏飛鷗求了婚。

在出差那半個月里，他一直翻來覆去地想這件事。他能感覺到夏飛鷗已經(jīng)開始接受自己，他們也有過很多甜蜜的時光，這些甜蜜讓程博贍一度產(chǎn)生錯覺，認(rèn)為夏飛鷗已經(jīng)從江乾月的陰影中走了出來。夏飛鷗沒有接受他的求婚，程博贍開解自己這么重要的事，當(dāng)然要給對方時間考慮。

直到此時，程博贍終于明白江乾月死了，但是“江乾月”仍然可以作為完美的復(fù)制品陪在夏飛鷗身邊，這是程博贍無意間看到儲物室的那四個AM的產(chǎn)品時，得出的結(jié)論——他永遠比不過一個死人。

說不累是不可能的，從最開始斗志昂揚，到現(xiàn)在精疲力盡，程博贍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么，當(dāng)繼續(xù)下去的痛苦大于放棄的痛苦，便沒有繼續(xù)下去的力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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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TG總裁辦公室是一個套間，外側(cè)是總秘的辦公室，機器人“江乾月”一直作為江素律的秘書活動在FTG。按照規(guī)定，“再見”項目里的機器人是不允許參與以營利為目的的社會活動的，但是“江乾月”參與FTG工作并不營利，更像是家庭活動。

江素律對它的記憶數(shù)據(jù)做了一些修改，讓它認(rèn)為自己一直以來就是以秘書的身份在FTG工作，在今天之前，他還拿掉了數(shù)據(jù)庫里和夏飛鷗有關(guān)的數(shù)據(jù)。

當(dāng)夏飛鷗出現(xiàn)在它面前時，它顯得比夏飛鷗更驚訝。

“江乾月”立馬起身朝夏飛鷗走來，詫異道：“你怎么突然來了？”

盡管知道這只是一個仿生型智能機器人，但是它的外貌，他的語氣，連驚訝時的小動作都和江乾月一模一樣，好像那個已經(jīng)逝去了三年多的人，連一絲變化也沒有，又重新回來了。

那些日夜折磨他的思念，那些再也無法訴說的感情，和被壓抑到心底最深處的痛苦全部奔涌而來，淹沒了他。夏飛鷗腳底發(fā)沉，他無法提起步子朝“江乾月”走過去，鼻子里的酸楚一瞬間沖進前額，逼得他想哭。

“江乾月”迅速識別出夏飛鷗的表情，做出反應(yīng)：“你怎么了？發(fā)生了什么事嗎？”

在它站到夏飛鷗面前的那一瞬間，夏飛鷗立馬撲上去緊緊抱住了它，溫暖的懷抱，熟悉的感覺，或許是因為它穿的是江乾月以前留在公司的衣服，連氣味兒都完全一樣。

“沒事，我就是想你了?！毕娘w鷗再也忍不住，埋在“江乾月”肩頭，哽咽道，“很想很想你?！?/br>
“江乾月”摟上夏飛鷗的腰，抱著他輕拍了拍：“不是早上才從家里來公司嗎？真是的，這么大個人，還跟小孩子一樣?！?/br>
夏飛鷗說不出話，他死死抱著“江乾月”，手指用力地抓著他背后的衣服，不停地顫。

“飛鷗，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我最近做了什么讓你不高興的事？”

過了一陣，夏飛鷗才終于冷靜了一些。他放開“江乾月”：“我沒事，就是來看看你。”

“江乾月”突然走到辦公桌那邊，從抽屜深處摸出一個包裝得很漂亮的紙袋，拿過來塞到夏飛鷗手里。

“剛好買了你喜歡吃巧克力。”

夏飛鷗打開，的確是自己喜歡的口味，但是上面的日期已經(jīng)過期一年多了。他看著包裝得很精美的巧克力，眼睛再次開始模糊。

“江乾月”坐在他旁邊，摟著著他的肩背，把他的頭輕輕按在自己肩上，垂目溫柔討好道：“是不是我最近太忙惹你不高興了?。俊?/br>
夏飛鷗肩膀僵硬，整個后背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們每一次矛盾不和，總是江乾月先向他求和，總是這么小心翼翼溫柔討好。那些溫柔的時光似乎從來不曾遠去，要去觸碰時，卻又像是自己的上輩子。

“沒有?！?/br>
“那就是有了，你平時從不來公司的?！?/br>
“江乾月”蹭了蹭夏飛鷗的臉：“我這段時間太忙冷落你了，對不起啊。今晚我們出去吃飯吧，我在世紀(jì)大廈的樓頂餐廳訂了位?！?/br>
“等忙完了，下個月我們?nèi)ヂ糜伟?，你不是一直想跟我去海邊嗎？我都?zhǔn)備好了。”

這些話讓夏飛鷗又想起了三年前世紀(jì)餐廳打到家里來的確認(rèn)電話，和郵寄到家的郵輪套票。夏飛鷗在“江乾月”肩上再次濕了眼睛。一切都無可挽回了，他們不僅是生死的距離，還有時間的距離，江乾月對他的記憶停留在三年前，并且會永遠停在那里。哪怕他以機器人的模樣回來了，他也和時間一起靜止了。

“阿月，你知道我是誰嗎？”

“江乾月”摸著夏飛鷗的頭發(fā)：“知道啊，你是夏